“这样,沙发先搬走,给你做个木板床。”万里名开始规划,“待会儿去买个好点的床垫。”
她语气轻松得好像搬沙发做床是什么挥挥手就能解决的事情一样。
影山飞雄虽然迟钝,但也知道这确实有点麻烦。
先不说搬东西,这个当然是他来。做床难道是什么很简单的事情吗?万里名学的应该是机械而不是什么其它东西,比如说木匠之类的?
他往旁边瞥去,万里名正低着头,手机横屏拿着,大概是在看什么视频。
虽然两人重逢后还没相处多长时间,但万里名好像总是在看手机,或者待在卧室、和四十玩。
可她以前总会留一点注意力给他的,只要他回头,一定可以对上一双漂亮的绿眼睛。
一种失落,或者说难过?落差感?也许都有一点,淡淡地涌上影山飞雄的心间。
可他很难用什么词语或者语言去描述这种心情。
但是,他可以再追万里名一次的。过去他可以做到的事情,现在也可以。
更何况,万里名其实并没有特别排斥他吧?影山飞雄承认自己或许确实有点迟钝,但他并不是没有感情,他能感受到善恶的。
影山飞雄略一犹疑,问:“你学校还教怎么做家具吗?”
“什么?”听到他讲话,万里名暂停了视频,先是不解,紧接着一脸无语,“我学的是机械又不是木工,真要做也是家电。”
“而且,我们机械系不是说就只是做技术加工什么的,也可以搞研发啊,每个人能力不同,学习侧重和就业方向也不同的。”
她说着,纠结了一下:“不过我以后更想入职索尼或者佳能。”
影山飞雄大概知道一点,因为给俱乐部做采访时,很多摄影师似乎就用的这些牌子的相机。
不过万里名要是真的入职了,具体要做些什么?她会来给他们拍照吗?还是说做设计?
他不太懂,但是影山飞雄觉得很厉害。无论是机械还是木工,都很厉害。
山口说要多夸赞,少批评。就像打排球,假如他发球得分,那所有人都会夸他发得漂亮。而如果他漏接了一个球,他们也只会说“don't mind”。
要多夸赞,多夸她。影山飞雄在心里默念。
他对那些公司没有什么概念,但他觉得作为机械系的学生,万里名会做木工真的很厉害。
他于是斟酌了一下,开口:“床应该很难做吧,你怎么学会的……”
“啊?”万里名却眨眨眼,语气轻快,“我不会啊。”
夸她厉害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噎了一下。
绕是影山飞雄再怎么努力地想要压住情绪,也实在避免不了一阵目瞪口呆。
“那、那你说要做……”
万里名把手机屏幕凑到他眼前,上面赫然是一个实木床架的制作过程。视频讲得很详细,但是在影山看来格外复杂。
而万里名理直气壮:“所以我这不是正在学嘛。”
影山飞雄:“……”
这种东西真的能看一看视频就学会吗?他不理解,并且开始担忧起自己的人身安全。
但影山从不会在这种事上质疑万里名。
手机只在他眼前晃了一下,又被收回去。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跟着万里名的手移动。
她还在继续低着头看屏幕,看着看着,就皱起了眉:“这个好像有点难……”
影山飞雄的视线一直在万里名的手上,分出一半注意力给万里名讲话的内容。
“要不我们去买点钢材,给你做个铁架床,在上面铺一层木板?”万里名思考着,“焊接我还是会的,不过得找个厂子……”
她思索什么的时候,手指会不自觉地轻轻敲击。现在,她的指甲就一下一下地敲在手机边上,发出很细微的一点声音。
影山飞雄看得出神。
他不止一次觉得不可思议,万里名的手那么小,骨头又细得好像接个球就会断掉一样,到底要怎么做这种活啊?他很难想象万里名穿着工服做电焊的场景。
“万里名。”影山飞雄调整了一下语气,努力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柔和一点,尽管其实并没什么变化,“我们可以就买一个床垫,既省空间,也不用你再做电焊或者木工。”
万里名看着他,也有点心动:“但是你不会失眠吗……”后面的疑问没能说出口,就被她自己推翻。
“算了,你怎么可能会失眠。”万里名笑了笑,关掉手机里的视频,“那现在就走吧。”
时隔半年,或许更久,万里名又一次和影山飞雄一起来到了商业街。
走在他身侧,万里名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影山。
他还是一副冷淡的样子,哪怕是旁边有人认出了他,一直往这边瞧,也不为所动。
但是很神奇的,他却注意到了万里名极为隐晦的视线。
证据就是影山飞雄越来越僵硬的步子和握了又松,松了又握的手。
终于,像是忍受不了这注视一样,他往右边偏了一下,低头,看向拄着拐杖的万里名:“我头发翘起来了吗?”
万里名下意识去看他的黑发,当然没有翘起,发丝看上去也很柔软好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