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景山手中的文件掉落。
“大白天的,怎么奉相也学会了说瞎话,无论如何,帝君最多只是闭关了。”
随后,宁景山将文件拾起,放回桌案上,又拿出那日的密旨,走到两人近前,设下禁制。
天色已黑。
密旨需要奉尘和宁景山一同才能打开。
随着光华流转,长盒中溢出威压。
——这威压来自密旨上盖有的帝印。
帝印现世,化五色灵气为卷轴,将内容召于泯界各处。
只有被帝印认可的有益于泯界的事,才能借此召明。
那旨上的内容,是使少君在帝君闭关期间,代掌帝位。
各地生灵见此纷纷讨论起来。
司政阁中三人的注意力却在密旨旁的那页手写书信上。
“诸卿打开了,那不出意外的话寡人是已经灰飞烟灭了。小舒舒应该也在旁边?告诉他别哭啦,我用的‘无可悔’,一点也不难受。不过我以后没办法哄他了,还请奉相将我那份关照一并用上。
关于此事,万界会盟刚结束,对外就说寡人闭关了吧,时机成熟之时,便叫少君承位。
华昙帝曾是寡人学生,华昙五宫势力相牵扯,他身在其中亦情非得已,若到必要之时,可互相帮衬。
北辰商行幕后之人乃诡域少主,亦是寡人学生。诡皇不可言说,但诡域可信。
平帝如袂隐于狐族,若有求,可寻狐族族长。
小舒舒,愿保兹善,千载为常。欢笑尽娱,乐哉未央。2
诸卿,夜安。”
信息量极大,但,同时也说明……
他真的死了。
这份手写信自然不会随帝旨召于整界,凛乌选择告诉司政阁,是以便于司政阁更好地应对相关事务。
……
泯界,帝京。
前几日,下了半月的雪停了一个时辰,随后便又下起来。
为了祭奠谁。
鹅绒雪糊涂地下着,天是白的,地也是白的,就连帝宫也覆上了一片茫然。唯有帝宫内宫南门前,跪着一个黑色身影,膝头深深陷入雪中。
颜舒好像全然感觉不到风雪的刺骨冰冷。虽说有修为傍身,但他此刻撤去了身上所有护体灵力,就那样木然地跪在雪地,任寒凉将他的指尖冻得嫣红。
一把伞罩在了颜舒的头顶。
“颜舒,你……”
来人鲜少叫他名字,但颜舒此刻什么也顾不上了,魂识都好像被抽去一半。
他张了张苍白的嘴,牵动面颊上被吹成霜的泪。
碎了。
“我没有哥哥了。奉尘,我没有哥哥了……”
听着这沙哑无力的声音,奉尘忧心地看着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他该怎样安慰颜舒?奉尘真的不知道,他们没有轮回的,那个人真的死了,魂识尽散。
那是颜舒唯一的亲人。
“怎么会这样呢……哥哥明明那样厉害……一百个我都敌不过他的……”颜舒恍惚地喃喃道。
他不受控制地干呕起来,泪好像已经哭尽了,失去焦点的双目攀满血丝。雪花仍无知地落在他身上、眼前。
不过他已经看不到了,雪光早就刺瞎了他的眼睛。
那个最爱雪的人,死在了一场大雪中。
他的哥哥。
往日任由颜舒跨越的内宫南门,也不会再有人在那边等他了……
……
“帝印无主,锁宫禁制在渐渐解开,我估算了时间,就是此时。我要入宫一趟,让珩澈与帝印结契。”颜舒声音无力而嘶哑。
“我同你去。”奉尘将人扶起,用灵力缓解这颜舒这几日的伤势。
他整整哭了五日,奉尘未加阻拦,只是默默将司空阁的事务帮人处理了,并以维修宫门禁制的理由,勒令旁人不许靠近南宫门附近。
司陆阁没有接到司政阁维修的文书,但司陆阁自然是不会多问也不会多说的。
在奉尘灵力的作用下,颜舒伤势愈合,眼睛也恢复。
颜舒摇头:“不,外面还需要你。”
……
颜舒是在将离苑寻到珩澈的。见到珩澈时,珩澈经变成了一个雪人。就静静地立在荷花池台旁,别颜舒过来,他也没有半分反应。
既然是哥哥的徒弟,那也是自家人。珩澈这样,颜舒只当他是伤心过度。
他上前用灵力将珩澈身上的雪清理干净:“哥哥的事,我们都很难过。但眼下,你必须要与帝印结契。”
珩澈依旧没有半分反应。
堆满的雪被剥开,珩澈目光涣散,紧紧搂着一套红衣不松手。
“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回事……?”颜舒问道。“哥哥为什么会服用‘无可悔’?”
他觉得这样的景象有些怪异。
珩澈不语。
颜舒叹了口气,无奈只好将人拉到长宁宫,他知道帝印在长宁宫。珩澈像个木偶一样,任由颜舒将他带走。
一入内殿,颜舒便顿住,心中的怪异之感在此时达到顶峰。
入目是满殿的红,凛乌虽喜欢红色,居所内却是一直用白。这一点,颜舒认识凛乌的六万年来都未曾改变。
殿内每一处都很规整,但凛乌从来不是规整的人。五月雪可能在枕边、在书案上、在地上,但绝不可能安安稳稳在剑架上,也绝不可能不在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