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凛乌这家伙什么时候学会道歉了?他不是一直都一副高傲难攀的德行吗?
磐戈奇怪地看了凛乌一眼,撇撇嘴:“你道什么歉,你以前不这样的。”
凛乌与他相视,他自己竟也是一怔。
此刻他才猛然发觉,这些年来,有什么变了……
他垂下眼眸:“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觉得自己没做好吧。”
磐戈还是觉得自信与傲然与凛乌更相配。
“你是神明吗。”他问。
凛乌:“?你可以这样认为。”
磐戈张了张嘴,却又没说出什么。
神明啊……
世间万物都只是他的一部分。
此消彼长也好,生死轮转也好,对他来说不过是今天与明天,旧的发丝掉落,新的发丝生出……
所以神明也不会偏向善恶任何一方。
磐戈哑声道:
“难怪。”
难怪强得令人发指。
他原本只是猜想,可如今这份猜想被肯定,又不那么真实了。
因为凛乌……在善恶之间,似乎有选择。
“但我灭掉了那些恶意所凝聚的怪物,所以,我不是神明。”
凛乌略挑起眉头,轻飘飘继续道。
“我的意思是,别把我想得那样胸怀博大,我不会包容所有。我这个人,向来只是随心。万物之中,有善便有恶,但在我这里,此二者皆不存在。我可以一边砍树一边栽树,只要我乐意。不过我没有这种爱好,仅此而已。”
“树”可以指一切东西。
凛乌顿了顿:
“世上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或存在的,包括你们的神明,但也除了这前半句话。”
神明不是永恒存在的……
磐戈好像注意到了什么。
“神明会死?”
凛乌点头:“我方才就说了,长夜将至。几万年的时间很短,仅仅只是黄昏的一个小尾巴。”
普通生灵有三脉,而整个世界对他们的神明来说,就相当于是神魂,也就是灵躯。
如果神明消亡,那……
一个恐怖的想法浮现。
磐戈心底一凉,转头看向凛乌。
“瞧把你吓得,不会的,都不会有事的。”凛乌一笑,望着密林让出的这一角天空。
磐戈缓过神来,虽心有余悸,但他也明白,再问便不是他可以触及的事了。
撇去那些猜想,磐戈平复了下心思。
许久,他将话头一转:“你觉得,珩澈怎么样?”
他还是拿不准凛乌到底是不是把珩澈当徒弟。
这个问法听着有点奇怪,凛乌侧眸,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我徒弟,那自然是顶好的。”
听见这个回答,显然凛乌确实是有把珩澈当徒弟好好对待的,磐戈提起的气松了下来。
“那你徒弟有心事,你清楚吗。”
他认为凛乌应该是知道的,可这又真的不像知道的样子。若在此处失误,不知会让珩澈走多少弯路……磐戈忍不住惜才之心,还是决定提一提。
凛乌:“……”
珩澈想让他在某方面亲身教育,算吗。
凛乌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唇:“问这个做什么?”
磐戈:“有心结就要解开嘛,你养颜舒时不还养得那样细心,这多好一孩子,你怎么可以区别对待呢?”
“我没有……”他养颜舒时也没有出现过这种状况。
“那你咋不关注关注人家心里的想法?这孩子看着多憋闷啊。”磐戈有些急眼,却又不敢造次。
都道执迷不悟,执迷不悟,可见有所执迷对修炼之途的阻碍是很大的。磐戈不明白,凛乌怎么就一点都不着急。
“他先前中过迷心瘴气,你找到他时应该看了他的执念吧,他都藏了些啥小心思啊?”
“……”
“你说说看嘛,可以解决就尽量解决不是?”
“…………”
说出来怕你不敢听。
凛乌撇了磐戈一眼,淡淡开口:“没那么简单,我暂时解决不了。”
声音微凉,磐戈一个激灵,方意识到自己这是问得多了。
他适时闭了嘴。
可是,真的好闹心啊!!
却又转念一想,凛乌都说解决不了的事,那就算凛乌与他说了,怕也是没什么用。
磐戈在心中叹了口气。
两人都沉默下来。
凛乌有认真想过,为了解开珩澈的执念也好,顺水推舟引出执棋人也罢,还是不能就这样与珩澈在一起。毕竟他对珩澈没有那样的感情,带着别的目的和珩澈在一起,总像是在践踏珩澈的真心。
珩澈于他而言是和颜舒差不多的,他不会以任何方式伤害珩澈,此等方式便更不行了。
人都有冲动上头的时候,凛乌偶尔也会产生半分动摇,但想法归想法,他不会那样做的,坚决不会。
他想要知道的,迟早会知道,不过是时间问题。为了缩短这个时间而牺牲珩澈,完全不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