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没有响应,拍门声还在继续。
苏卿梦穿着洁白的睡衣,提着洋油灯,站在那又叫了一声。
这一次拍门声停了,随即门锁咔嚓一声应声打开,不必有人推门,狂烈的夜风就在一瞬间冲开大门,而她就看到了林望北站在门前,风从他身后吹起他的衣服,显得他更加的瘦骨嶙峋,看着并无害,除了手里那把泛着森冷光芒的手术刀。
林望北朝着苏卿梦微微一笑,就像是回到自家一样从容不迫。
苏卿梦十分镇定,“你想干什么?”
“我本来只想要一双眼睛的,只是卿梦,你太美了。”他熟练地用左手从怀里掏出针筒,即便只有一只手,他几乎就在一瞬将小瓶子里的药抽到了针筒里。
“这么好的技术怎么不继续做医生?”苏卿梦嘲讽着。
林望北好脾气地笑笑:“太痛苦了,你不知道那些丑陋的躯体躺在我面前时,我有多想毁灭他们。”
苏卿梦垂眸,“所以改行挖眼睛了?”
林望北错愕之余满是惊喜:“你果然很聪明,从你跳那支舞开始,我就知道你不简单。我之前确实只喜欢留住美丽的眼睛,可惜那些眼睛离开躯体之后就不再美丽。我思考了很久,直到遇到你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美,也终于明白美好的眼睛应该有最完美的躯体做容器。”
苏卿梦高高举起手中的洋油灯,林望北将她的眉目看得十分清楚。
他近乎痴迷地盯着苏卿梦,未施粉黛的姑娘长发披散如瀑布,即便穿着最简陋的睡衣,容貌也近乎完美。
这一次,他学聪明了,他不会再将苏卿梦的眼睛挖出来,他要她一整个人做成标本,让她成为永恒的美丽。
林望北并不将娇娇的苏卿梦放在眼里,他肆无忌惮地靠近,苏卿梦将手中的洋油灯狠狠砸了过去,他往旁边躲开,然而滚烫的洋油灯依旧砸到了他,甚至溅到他的脸上。
他眼中满是错愕,苏卿梦并不是笔直扔过来的,不知是巧合还是她预判了他躲避的方向。
洋油烫在皮肤上散发出烧焦的味道,林望北终于变得面目狰狞,朝着苏卿梦扑过来,只是他还没有碰到苏卿梦,江凌风已经带着人冲进来,一把将他压在地上。
林望北并不是军人的对手,被压在地上之后就再也没有起来。
他趴在地上,挣扎着抬起头,看到江凌风将苏卿梦护在身后,而他只能看到苏卿梦的一只眼睛,那眼眸里的春光在望向他时转成了寒冬的冰雪,真的是美丽。
他扭曲着说:“苏卿梦,时间会把你变得面目可憎,你就应该停在这一刻,成为世人所崇拜的美神。”
江凌风眼里尽是冰冷的杀意,他走上前,拿掉林望北手里的针筒。
“咔嚓”一声,林望北发出惨痛的叫声,是左手也断了。
江凌风挥了挥手,让人先把林望北带回部队。
高大的军人站起身,光看背影就浑身是煞气,颇有些吓人。
然而他没有转身去对向苏卿梦,先是将地上还燃着的洋油灯扑灭,又拿来扫帚收拾残渣,再将刚刚那些人冲进来时碰倒的东西一一复原,这才正视向苏卿梦。
只是他紧绷的下颚线显示着他的心情并不好,苏卿梦像是不知道他为什么生闷气一般侧着头看向他。
江凌风盯着苏卿梦看了许久,身上的冷厉才慢慢收敛起来,而他才走上前靠近苏卿梦,声音略哑地问道:“没被吓到吧?”
苏卿梦难得乖巧,像只小猫,垂着眼眸摇摇头,垂下的发丝随着她的摇晃挂到了前方。
江凌风这一次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她乌黑的脑袋,对着她说:“要是遇到危险别扔洋油灯,万一烫到自己怎么办,我回头给你配把匕首,防身用。”
她伸手拉下他的手,手与手之间的触感并不一样,他的粗粝,而她的细腻,他突然不想放手,想要就这样牵着她的手走一辈子。
而苏卿梦终究是松开了他的手,嘟着嘴说:“我睡前都是把头发梳顺了才睡的,你这么乱摸,我的头发又乱了。”
江凌风用手捂住嘴,掩住他上扬的嘴角,只是鼻间又多出了她的气息,他又将手放下。
“江凌风,”她第一次当面叫他的名字,听着格外的顺耳,“我是你嫂子,长嫂如母,我也要摸回来。”
江凌风手握拳头轻咳了一声,如鹰的眼满是笑意,半蹲下身子由着苏卿梦胡乱地摸着他的寸头,最后她却气呼呼地收回手去:“你头发硬得像刺猬一样,都把我手扎痛了。”
他想起,她那次打人却把自己的小手指扭伤了,又有些想笑。
“嗯,苏同志回去休息吧,我在外面帮你把门加固一下,可能有点吵。”他藏着笑意,改了对她的称呼。
走到门口,江凌风又突然回过神,笑着对苏卿梦说:“苏同志,下次不要再去摸一个男同志的头了,否则是要给他做媳妇的。”
苏卿梦愣住,一张雪白的脸突地涨得通红,跺着脚和他说:“江凌风,你再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