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雇佣兵队伍是明确的、不正义的、可对抗的。
那么由联邦发起的弹劾和逮捕,又该怎么对付可好。
该和谁打,又该拿出什么和他们打。
这就是伯纳德所说的,不要参与进联邦层面的博弈之中去吗。
特梅姆攥紧了手,感到无力。
即便这之后从安格利亚她们的手下保护住了总统,也没法在之后联邦的扑杀中保住总统。
他们再怎么挣扎,也逃不开这个局。
废墟之中,史蒂夫从小丑的收音机里听到了报道。
一片寂静之中,指控他的声音是那般清晰。
已经从直升飞机上一跃而下,小丑本还为事件的落幕而感到无趣,听此新闻,不免眼前一亮,找到了新乐子。
他舔舔嘴唇,为联邦这种行为啧啧称奇,扭头和沉默不语的史蒂夫对视,实在忍不住地大笑出了声,觉得荒谬:“没想到这下我真成好人喽。”
那种话,他们也好意思说出口?
连小丑都知道不可能。
这个国家要完喽,说不定从此之后就是哥谭市不,哥谭国的天下了。
丑为此感到可悲和可笑。
酝酿了下情绪,小丑发出热情邀约:“如果你被气得想颠覆这个国家,我倒是不介意陪你一起。”
史蒂夫只是抬眼瞧了小丑一眼,没有说话。
他似乎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好了。
记者们拼了命地往事件的中心跑,争抢着要第一手资料。
无数的麦克风被推到史蒂夫的眼前。
“总统,您如何看待联邦方面的指控?”
“总统,请问联邦方面的指控是真是假,您真的是九头蛇的内部成员吗?”
“指控中提及您被战俘策划叛国,那位战俘又是何人?”
“国际法庭已经发出逮捕令,请问您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您准备继续留在这里,接受逮捕吗?如若您拒绝被逮捕,这是否证明联邦方面的证词全部属实?”
“总统——”
看着他们,史蒂夫不说话。
他感觉自己被一股积攒了数十年的疲惫席卷。
这疲惫猛然压在了他的肩头,只让人觉得沉重不堪,连站立都变得艰难。
——因为我没什么可说的,于是我就不说话。
因此,总统的沉默,将为他在莫须有的弹劾中罪加一等。
在镜头之下,史蒂夫保持沉默。
过了有1分钟,他垂眸,转过身,迈步朝着史塔克大厦走去。
媒体记者们不由得止住了声,面面相觑,却也都达成了奇怪的一致,没冒然地跟上前去,只是默默注视着他的身影远去。
疯狂的互联网狂欢与寂静的纽约好似两个世界。
史蒂夫走在两个世界的交界线上。
他的步伐一如七十年前坚定、稳健。
他的背影一如二战时可靠、伟大。
却多了份英雄迟暮的落寞。
喀嚓声响,在一片寂静中格外突兀,有记者不受控制地按下了相机的快门。
他的动作引来了所有媒体人的注意。
他放下相机,也不知道为什么,本能地道歉:“抱歉,只是刚刚那个构图实在是...”
“删了吧。”一位陌生记者开口。
这句话格外地清晰,让全体沉默。
随即,年轻的、上了年纪的,原本奉行流量至上,但媒体同行们却都给出了同样的请求,将其重复:“删了吧。”
删了吧。
别让这张照片留下。
如果你还爱这个国家,还尚且有一丝良心。
就别做那个刽子手。
史蒂夫并不准备反抗,也不准备潜逃。
他的良心问心无愧,他的双手清清白白。
没人比他更爱这个国家。
即便被押上军事法庭,他的脊梁也仍不会被压垮。
他只为真理、理想与正义而战。
只是现实荒诞,与理想相悖。
勇气,灿烂地混杂着胜利与悲情。
不计个人得失,将障碍、阻挠、危险与压力抛诸脑后,一个人要去做他必须做的一切
——这便是一切人类道德的基石。
史蒂夫走回了17楼的会议室,静静地等待着来抓捕的队伍。
他的目光缓缓地落在桌上的那朵胸花,伸手,小心翼翼地将它捧起,珍重地重新放回胸前。
史蒂夫永远都记得,当时那个就像是随口一提的、难于实现的口头约定。
[我要去另外的战场,执行新的任务。我不确定自己能否活着回来,但如果我侥幸留有性命,就好像是在与死神的博弈中如获新生。]
[到那时,我定想不顾一切地回来见你,那时,除了一条命以外,我该带些什么给你才好?要什么书本吗?还是其他?]
她坐在他的床上,腿上放着本破旧的书,闻言,将金发别在耳后,似在思考。
随即抬眸,浅笑。
[——那便为我带一支粉色的玫瑰回来吧,这位轻佻又浪漫的美**官。]
他的爱情,成为了指认他的罪证源头。
他低声呢喃:“间谍也好,敌人也罢,在那个战乱年代,能有两个灵魂互相依靠,就很难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