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事情从高一时初见说起,到她日记本曝光,再到她如今住院治疗、准备回二中上学。
“周亦淮。”章今微女士叫起大名,神色严肃。
“我不是不能找关系帮你转。但你想清楚了,还有半学期高考,她想不想见你,你会不会影响她?你所认为的陪伴,是不是她想要的?”
他摇头:“我不知道。”
“还有,你能不能保证自己一辈子只喜欢她一个人,如果不能,凭什么拿两个人的前途作赌注?”
她起身,丢下一句“自己好好想想”,要回房间,身后却传来少年的声音。
“妈,我能。”
第二天起来,周亦淮果不其然感冒了。
他们几个人又商量着翘掉晚修去医院探望陆时宜。
临走前,吴媛媛先去了一趟小卖部:“听说陆陆昨天疼得一口都没吃下去,我要多买点给她吃呜呜呜。”
刷的是周亦淮的卡。媛媛如今对他是没有什么好脸色,利用起来也是半分不客气。
东西太多,老板娘结账的时候还问起她:“这几天怎么没看见你朋友?”
提及这个,吴媛媛又是一阵悲伤,解释说人住院了。
老板娘从温箱里拿了好几盒热牛奶,裹之以隔热棉,交代:“快点送过去,应该还能喝上热乎的。”
又叹气道:“供应热饮还是她提醒我的……”
周亦淮却彷佛抓住了什么要点:“什么时候?”
老板娘迷糊:“什么,什么时候?”
“供应热饮。”
“这我哪记得清?去年冬天一个晚上吧,她问我能不能给牛奶加个热,说是给朋友喝的,我这才受到的启发……”
“那天我看她蹲冷柜前面,对着两瓶冰镇汽水左右为难……”
周亦淮只觉得自己的感冒又加重了。不仅堵塞了鼻子,还堵塞了大脑。
他迫切地需要找点什么东西转移注意力。
于是从柜台拿起一根扫完码的棒棒糖,随手拆了,嘎嘣嘎嘣咬着。
吴媛媛怒:“你干嘛?这是给陆陆的!她现在都吃不下饭了!”
老板娘边扫码边碎碎念:“吃不下吗?不然我给她煮锅饺子?我看她好像挺喜欢的,跨年那天还……”
“你说什么?”
等到他又了解到她为他做的一桩“秘事”后。
口中棒棒糖的甜味演变成苦味。
出校门经过行方广场,三天前百日誓师的丝带还在枝头挂着。
周亦淮脚步一顿,抬头望了望,轻轻松松够到最高的枝桠。
这样,算不算窥探她的**。
算不算自私?
她要是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生气就生气吧,也不差这一件了。
他解下自己亲手系上的丝带。
这两日阴雨连绵,油性笔的字迹都被模糊。
只是那样坚定的几行字,即便再模糊,在他心里,仍旧清晰得不像话。
他从没见过这么直击人心的文字:
须知少日拏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一起去岁和吗?
如果你愿意的话。
周亦淮喉咙轻咽,把它重新系回去。
这个笨蛋!
陆时宜拆完纱布出院的时候,好多人都来送。
她的眼睛里全是术后的血珠,不太能见光,姜女士给她配了副墨镜。
江老师给她把时光胶囊带过来了,因为她说她还有些话想留给以后的自己。
她避着众人,悄悄在信纸上又补道:
未来的61,你好。
如果你看到这里,
如果你还没有放弃,
那请你最后勇敢一次,
不要对不起现在的我。
然后郑重塞回玻璃瓶。
她没再回附中,东西是姜女士在媛媛的帮助下合力收拾的。
出院之后,陆时宜又在家躺了两个星期,姜女士禁止她玩手机和看书写卷子。
每天只能靠盲听习题讲解和听力,在脑海中构建画面。
直到两次复诊,医生断言视网膜已经完全贴合回去,没有什么大问题了,她才被放回学校学习。那时已是三月下旬。
二中是她学习两年的地方,可如今半年没见,却已经如此陌生。她学籍已经转至附中,如今在这里,只算是借读。
沈江屿对于她的回来表示欢迎,而她却隐隐有些愧疚:“如果当时是你去就好了,现在我这样,浪了那个名额。”
“不重要了。”他却笑笑,“你信吗?就算不去附中,我们也能赢。”
能吗?
陆时宜进入了无涯苦海。
一模她没考,加之她有一长段时间没能认真学习,且还不可以过度用眼。她现在对自己的处境,很担忧。
时间已经很紧很紧,她现在什么都想不了了。
只是有时候眼睛累了,她趴在教室外面的栏杆上,看着外面的日落时,会想起他。
周末她和沈江屿照例在书店自习,一切都好像回到了还没去附中之前。
她也会觉得恍惚,难道在附中的那半年,是一场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