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人比他更早缓过神来,一个接一个来他家吃饭、喝酒, 夸他高瞻远瞩, 下一秒,话锋一转,就是家里有很多困难, 那里有个投资,不是跟他借钱,就是邀请他一起做生意。
崔美青回到家的时候, 家里烟雾缭绕,厨房饭桌下遍地都是烟头、酒瓶, 爸爸喝得满脸通红,妈妈待在客厅骂骂咧咧:“吹牛吹牛,一天到晚就吹你那个死牛,也不怕牛皮吹破了把你自己炸死。”
崔林院看到崔美青回来,喝得烂醉的精神头恢复了一点,在座位上大叫:“来,姑娘,来给叔叔大爹们说一下当时你爹我是不是坚持要买地?你妈还说我吹牛。”
崔美青背着书包走进客厅,不理爸爸。
果然,她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钱是有了,她爸也飘了,四十五万能不能用到正道上变成一个未知数了。
到了晚上十二点,其他人都走了,崔林院醉醺醺地要进客厅睡觉。
崔美青把门锁上,不轻不重地说:“你今天别进来了,我们照顾不了你。”
崔林院不停砸门:“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是不是,居然敢不让我进去。”
崔美青打了一个哈欠。
“随你骂,你就睡外面吧。”
李英婼被吵醒,从床上起来,想要开门。
崔美青拦住她:“开门干什么?你想照顾一个醉鬼啊。”
李英婼:“他毕竟是你爸。”
“那我和他断绝24小时的父女关系,他今天晚上不是我爸,也不是你老乖,不要管他,让他在外面清醒清醒。”
崔林院是真的醉了,敲了半天门,没人开门,他就蹲坐在门口吐了好几次,最终睡在了自己吐的一堆残渣上。
第二天早上七点,一晚上没睡好的李英婼还是把门打开了,她把烂醉如泥的崔林院拖到残渣边上,想动手清理。
没等她动手,崔美青的声音幽幽传过来:“你已经替他收拾过很多次了吧?他有感激你吗?一感谢你的付出吗?他不还是每天喝得烂醉如泥,把笑脸留给别人,把残局留给你。”
“我们是夫妻。”
崔美青捂着鼻子蹲在她旁边:“所以你要为他好,为了他少酗酒,让他自己收拾吧。”
李英婼犹豫半晌,最终还是被崔美青拉走了。
崔林院醒来,发现自己身上阵阵恶臭,自己躺在地上,衣服脏乱,旁边还有一堆呕吐物。
姑娘捂着鼻子蹲在旁边,表情嫌恶。
崔林院来不及生气,崔美青一扫吧扫起垃圾,灰尘飞到他脸上。
“清醒了吗?”崔美青看着他问。
昏昏沉沉的崔林院下意识问:“你说什么?”
“我问你,清醒了没有?钱是怎么来的,是谁一直坚持买地,你不是不知道。喝点马尿,被别人吹捧两句,就找不到东西南北了是吧?要不是因为钱还没打过来,说不定你现在已经被骗得裤衩都不剩了。”
崔林院脸红一阵,白一阵。
崔美青四年级之后显得成熟了不少,她在家懂事听话,乖乖巧巧陪着爸妈采茶,甚至都不出去玩了。在学校则是年年拿第一,没有老师不夸她的。
崔志青是高中生了,今年十五岁,还有三年就成年了。
所以崔林院平时很尊重两个孩子,被姑娘这么一说,他有点下不来台。
但没人惯着他,崔美青甚至冷饭都没让妈妈留。
崔林院只能自己把衣服换了、洗脸、扫地、收拾残局。
崔美青双手抱胸在旁边看着。
等崔林院收拾好一切,崔美青这才问:“钱你是打算借给你的兄弟,拿去做生意了?”
崔林院想说:“不行吗?”
别人能借多少,不就是几百几千,做生意也是为了赚钱,有什么不行的。
“你连一个小卖部都能赊账赊倒闭,我可不信你只借几千几百,还做生意呢,你知道怎么做生意吗?咱家小卖部倒闭一两年了,你账要回来了吗?”
崔美青说话特别尖锐:“钱不是你一个人挣的,地不是你一个人买的,土地证上也写着妈妈的名字,你要是脑子不清醒,就把钱分一半给妈妈。”
崔林院大叫:“我是你爸,你怎么说话呢?”
“现在知道你是我爸了,昨天让我卖笑的时候怎么想不起你是我爸。”
“你说话怎么那么难听。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
“是是是,我不懂,你懂,你自己算一算,钱要是已经打过来了,你现在还剩多少。之前给我讲吴家笑话的时候比谁都大声,你这不是要成第二个笑话了嘛。”
崔林院气得满脸通红,眼看就要倒地了。
崔美青瞅都不瞅他一眼。她跑到柴房,背起背篓去找摘包谷的妈妈。
李英婼看她来,有些担心道:“你爸爸还好吧?”
“好得很,一时半会死不了。”
“欸,你这孩子,什么死不死的,晦气,快呸呸呸。”
“呸呸呸。”
崔林院被姑娘骂了一通,有些心虚,他给大哥打电话,想咨询大哥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