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异议了,”席觅微抬眼,朝施律伸手道,“借我一支签字笔。”
“晚一点,”施律却将她的迟疑看在眼里,把协议拿回来道,“有几处细节用词不准,让律师再改一遍。”
席觅微不疑有他,点了点头。
谭涟在席家门口停好车,一个箭步跨到后门替嫂子拉车门时,席振云正黑着脸从大门口出来,似乎是刚和弟弟谈完事。
瞥见施律居然也从车里下来,席振云的脸色立刻多云转晴,走过去伸手道:“施总怎么突然到访,真是有失远迎!”
“送微微回来,”施律随手和他握了握,明知故问道,“席总也来有事?”
“哦,一点家事罢了,”席振云到底也是在商场上混了多年的老狐狸,不管心里怎么想,脸上依然是满面春风,趁施律人还在外面,又道,“听说施总也和其他几个项目对接了,不知道是不是还在筛选?”
他手里的地是值钱,可体量太大、涉及的村民太多,难度也最大,他又不想给别人让利太多,否则也不会拖到现在。
这施律刚回国,又要接任那么重要的位置,经手的第一个地产项目自然不能失败,就算有意跟他合作,把所有项目都排查一遍倒也正常操作。这也证明施律绝对不是一个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愣头青,公事上并不惨杂个人情感。
可对于席家来说,错过这次机会可就没有下一次了,所以席振云除了给弟弟施压兼想办法,正巧碰到施律,来探探口风也是必然的。
“底下人一直在北美,不懂国内的旧城改造怎么做,”施律淡定将锅甩给陆齐,“非要都去了解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事。”
席觅微见大伯和施律有话要说,一下车便打了个招呼先进去了。
刚一进客厅,席振海便一个杯子摔在她脚边,怒道:“你不是装死不理人么?还有脸回来?”
大哥刚刚过来,说是已经和几个大股东商量了,可以替他把缺的资金都垫上,却一点都不顾念兄弟之情,要他把手里还算不错的那些产业抵押给他,大部分的房产和商铺也要便宜卖给其他股东。
如此一来,他当真是没剩下多少东西了。虽然大哥承诺那些产业他不要,也不算他的利息,等还上本金依然又给他,可这不就等于接下来这几年,他都是在给大房打工?
正在气头上,一直不肯接电话的女儿却神采奕奕、一脸轻松地走了进来,刚从烧开的茶壶里倒了热茶、打算降降火的席振海立刻血压飙升,想也不想便将杯子砸了出去。
滚烫的茶水随着瓷杯的碎裂迸飞而出,泼溅在席觅微的裙子和白皙细嫩的脚上,疼得她顿时小脸煞白,皱着眉低头一看,被薄纱上还有一层镂空蕾丝的折叠裙摆挡住的地方还算好,可光裸的脚踝却被烫红了一大片,脚背也被锋利的碎瓷片划出一道划痕,殷红的血立刻就渗了出来。
她咬唇忍着没吭声,从包里拿出纸巾,蹲下身擦了擦身上的水和血珠,又重新站直了才道:“我回来拿点东西就走,不碍您的眼。”
“碍眼?我看你现在是看我们碍眼吧,”柳芸这次也被逼着要拿出自己名下大部分资产,正恨得牙痒痒,自然也不装贤妻良母了,冷笑道,“装了那么久清高,原来一心要攀最高的枝,可你已经如愿以偿了,为什么还要挖你亲爸的肉?小微,你可真孝顺,是不是恨不得把你爸气出病来?”
“你还没嫁人就想着算计家里的资产,”席振海想到他那些市中心的房产和商铺就肉痛,拍着茶台道,“我这么多年算是白养你了!白眼狼!”
“若真是算计家里的资产,倒也能说句不懂事。”门口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施律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
他缓缓走到席觅微身边,瞥了眼地上的碎渣后,语气又冷了三分:“听说微微的嫁妆数目正好和您替她保管的个人资产出入不大,既是个人资产,何来白眼狼一说?”
席振海没想到施律竟亲自送席觅微回来,当即脸色一变,忙站起身道:“施总来了,快坐快坐!”
又扭头吩咐柳芸快去把他收藏的最好的茶叶拿出来。
当茶倒水的事本应是佣人去做,可柳芸这些年为了刷好感,吃喝上从来都是不假人手,现下客厅里一个佣人也没有,席振海更是习惯了凡事都喊她,此时她再不高兴,也只好勉强一笑,忙活去了。
施律也不推迟,牵着席觅微的手便往厅里走。可一动,便听见她小声“嘶”了一下,扭头垂眸一看才发现她裙摆下的脚受了伤。
“没事,”席觅微朝他轻笑,“不小心溅到了茶。”
不过这条不能水洗的裙子上沾了热水,算是毁了。
施律沉着脸单膝蹲下细看了看,见她被烫红的那一片皮肤上已然起了好几个水泡,脚背被划出一道三四厘米的伤口,上面还挂着血珠,当下眸光骤冷,起身一手揽着她的肩,一手兜住她的膝盖弯将人抱了起来,柔声道:“家里有没有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