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默契?”段柏章状若无意,语调却微微上扬。
谈桐重重地放下袋子,转身看着他:“哎呀,好啦,你能不能不要我身边出现一个男人就紧张兮兮的,你累不累啊?”
段柏章洗净手走过来:“如果我只是紧张就能让他们远离你,那我实在赚大了。”
谈桐低头默默拆袋子:“你不要胡说了,我又不是人民币,哪里有那么多人前仆后继地喜欢我。”
段柏章微微笑道:“人民币倒不如你人见人爱。”
谈桐的脸通红一片,不再说话了,她怕再这样一句一句抬杠下去,段柏章会说出什么更露骨的话来。
不过段柏章倒是真的像变了一个人,开这样肆无忌惮的玩笑时也脸不红心不跳,简直像个老流氓。
谈桐默默地打开餐盒,只见里面是用盒子精致包装的热腾腾的火锅汤底,上面的标签贴着三个大字——糟粕醋。
谈桐:……
她很难不怀疑段柏章是故意的,否则怎么会如此应景。
她狐疑地看了一眼段柏章,段柏章坦荡道:“这个锅底煮海鲜味道不错,你应当多摄入一些蛋白质。”
说着,他将食材依次拿出来,有处理好的澳龙、雪蟹、东星斑、象拔蚌、竹蛏、斑节虾。
这样昂贵的食材若是用清蒸或口味更轻的汤底用来打边炉则更能激发食材的本味,然而段柏章用糟粕醋汤底来涮锅,就是为了压制住鲜香味,减少谈桐的本能抗拒。
对于这样的行为,称之为暴殄天物绝不为过。
谈桐知道段柏章口腹之欲不重,吃饭对他来说只是维持生存的手段,即便如今有一定家资,他也没有聘请私人厨师,更不追求山珍海味,日常饮食主要在公司食堂,逢空闲还会自己下厨做上几道家常菜。
而如今段柏章将食材一一摆开,说道:“我怕订货送来的食材不够好,就去现场挑选让人帮忙处理的,放久了该不新鲜了。”
谈桐不知如何回应他的贴心,她甚至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她开始对段柏章的好感到习以为常。
她遇到过无数向她示好的男人,讨好她的方式也花样百出,她不仅全部拒绝,甚至有的还会令她感到反胃。
但段柏章不同,段柏章就如同温水煮青蛙,又像是北方的寒冬中泡室外温泉,温热的水流浸润着周身,她很难从中站起,再次迈入严寒的冰霜中。
好像现在,她只是短暂地挣扎了不到半秒,便坐了下来:“我要海鲜汁的蘸料!”
“好,我来调。”段柏章从来没有拒绝过她的要求。
望着他忙碌的背影,谈桐不知道他所求是什么。
如果是和她复合,那远不用至此,只要他偶尔出现在她身边,时不时伸出援手,给予陪伴,早晚有一天她会答应的,因为她知道自己没有那么强的意志力。
如果只是报复她的分手,那他也早已达成。他只是剖白过去的那场车祸,就足够让她在愧疚中沉浸终生。
如果是……
“桐桐?”段柏章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在想什么?”
谈桐一个激灵回神:“没……没想什么,怎么了?”
她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却对上段柏章狐疑的眼神:“我只是问你要不要加小米辣。”
“加两粒吧。”谈桐咬了咬嘴唇。
她觉得有哪里不对,第六感让她隐隐觉得奇怪,却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她和段柏章从讲开误会到如今的和平“同居”,中间没有任何感情的转折和铺垫。这一切都太快了,以至于她觉得不安。
事情已经完全失控,她被动地接受着一切安排,就像楚门的世界,她虽是其中的主角,但她的生活也不过是一场戏。
谈桐很久没吃过这么丰盛的一顿饭,在段柏章“都是高蛋白,吃了不会发胖”的恶魔低语下,她甚至吃到发撑。
她喝下最后一口米酒,小小地打了个嗝,起身才觉得不对。
她顿时变了脸色,冲到卧室,对着镜子掀起上衣,随即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啊——我的腹肌呢!”
“睡一觉它自己就回来了,”段柏章扬声道,“还吃吗?”
“不吃了!我接下来要连吃三天草!”谈桐的声音充满痛苦。
但次日,谈桐吃草的决议显然没有成功落实。
第二天,谈桐在露营车上昏昏欲睡。
作为夜猫子,这两天跟随段柏章被迫早睡早起的作息让她的生物钟紊乱。车子平稳地行驶在高速上,外面冬日阳光和煦温暖,腿上的豆包软乎粘人,耳边是她自己的手机歌单,这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的睡眠环境。
今早八点,谈桐半梦半醒间被带到地下车库,段柏章拉着她在一辆浅绿色露营车面前停了下来。
车子内饰以复古色调为主,胡桃木的桌子柜子配上毛绒绒的小床,车身侧、后、上方都可以打开和天幕搭配,里面露营所需的一切都已经准备齐全,不仅是人用的,就连豆包的罐头水盆也都带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