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陆秋白觉得,姜林总归不会害她,一会若能见着,当面问问也就是了。
悬济堂与她所住的客栈相隔不过几条街,差不多刻把钟的功夫便可走到,陆秋白站在熟悉的招牌不远处,不由得有几分紧张。
今日她穿着件牙色的素袍,腰间只束了简单的宫绦,陆秋白低头看看衣着和鞋面,嗯尚算整洁。
又抬手摸了摸幞头,见街角放着水缸,连忙过去对着缸水照过几番,也尚算整齐,这才鼓足勇气,向医馆迈出步子。
她步入外堂,见到熟悉的陈设,忽觉些许怀念,这时一个模样乖巧的女孩清脆问道:“请问你是来看病的吗?”
陆秋白蹲下身,点点头:“是的,我来找你们这的姜大夫,我是她之前的病人。”
小女孩口齿清晰地回道:“姜姐姐不在,你改天再来吧。”
陆秋白心中忽然觉得空了一下,面上依然笑道:“是吗?那她什么时候会回来?”
小女孩摇摇头:“我不知道,你可以明天再来问问。”
陆秋白略有些失望,将手里的糕饼递给小女孩道:“好吧,那我该日再来,既然如此,那这袋糕饼就归你了。”
小女孩盯着她手里的糕饼,表情十分纠结,手背在身后迟迟不肯伸出来,一副心里很想要但又不敢接的模样。
这时旁边忽然伸出一只白玉般的手来,将陆秋白递出去的糕点拿在手里,一道清冽的声音紧随而来:“我替她收下了。”
小女孩当即跑到来人身边,抱着她的腿就不松开,嘴里开心地喊道:“姜姐姐!”
姜林摸摸她的头,才将纸包着的糕点递给她:“拿去吃吧,这个可以吃。”
小女孩从姜林手里接过吃的,开心地跑到一旁去了。
陆秋白站起身,近乎呢喃道:“你回来了。”
姜林知她上门来寻她,定是有别的事,于是带她入内堂去:“跟我来吧。”
近日医馆不忙,加上今日有事耽搁,她便来晚了一些,没想到不过一个晚上,她就寻将过来,看来是有事想与她说。
姜林带她走到内院,这个时辰许多伙计都暂且歇息去了,院中暂时没有几个人。
一路上只零零星星两三人同姜林打招呼,她们一路走到最里间姜林屋侧的小院,方才坐下准备叙话。
陆秋白率先开口:“自上次一别之后,不知你过的可好?”
姜林看她艰难开口的模样,也道:“自上次一别后,再见公子竟已金榜题名,高中状元,还没来得及向你道一声喜。”
陆秋白垂下头:“抱歉,之前是我匆匆告别,本来说好要一起去……没有好好话别,是我的不对。”
姜林故意道:“不知公子这话是何意?我们何时道过别?说好过什么?”
重音放在“公子”二字上,颇有一番咬牙切齿的感觉。
陆秋白却恍若未觉,听她这般否认,一副并未认出她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手足无措,支吾道:“是……”
“巧扮男儿身,假进金銮殿。”姜林轻笑一声,“亏你想得出来。”
“我不知道你究竟为何要如此,甘冒天下之大不韪,欺君罔上,将自己的身家性命放在随时可能落下的铡刀之下。”
“我只知道,你这样逆天而行,伤的是自己,昨日与你一番把脉,你的脉象紊乱,面上看上去却又没什么异常,若非早年有些练武的底子在,今日就要缠绵病榻,命不久矣了!”
说到后面甚至有些气恼,不由得话语也重了几分。
陆秋白没料到竟然这般严重,惊道:“什么!”
“那可还有挽救的办法?”
当年给她药丸的人说此药会有一些副作用,但从未说过副作用会这样大。
姜林见她反应,不由得气笑了:“原来你还知道爱惜自己的身子,不舍得这样一条性命,我还道你是豁出命去,就这样不管不顾了。”
转念一想又道:“也是了,当年你找到这药的时候只怕晓得其一,不晓其二。若你能常年保持心情舒畅,凡事顺心开朗,也不至于郁结至此,慢慢地这药的副作用也可以有所抵消,但你长久地心事重重,哪怕从前底子再好,又哪里经得住这番折腾。”
陆秋白这才冷静下来,也反应过来姜林其实早已看出她的身份,于是不再遮掩,反而追问道:“你的医术高超,这样与我说,想必是有解决的办法了?”
姜林又恢复往日里清冷的模样,继续道:“办法自然是有的,昨日本就该告诉你,只是忽然被打岔,一时间忘了说。”
言罢取来纸笔,将一道药方写下,仔细标好用量,将方子交给陆秋白,道:“照这个方子抓药,服过三帖,之后再来找我复诊,看你到时的情况再行更改。”
陆秋白将药方接过,连连道谢。
姜林见她似乎没什么自觉,状似不经意地提醒道:“之前你也学过一段时间,想必是知道的,男女之脉并不相同,有经验的医者稍作诊断便能判别出来,你的脉象虽乱,但并不能在医者眼中蒙混过关。”
陆秋白这才有些后怕,如此说来上一次她险些就要暴露身份,这样一来,姜林算是已经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暗中帮过她不止一两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