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母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吃就是了。
在遇见卫峻风之前,夏芒从未得到过别人的偏爱。
他第一次得到的偏爱就是来自卫峻风的,后来得到的更多的,也和卫峻风有关。
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敢向卫峻风的那些城里朋友——譬如杜文浪——不敢自称是卫峻风的朋友。
吃完饭,杜文浪还赖着不肯走,说:“你们今天要去干什么?去哪玩,带我一个呗,我在家挺无聊的。”
卫峻风:“你要是无聊你干脆去训练好了,平时训练也没见你这么积极。你非跟着我们干什么?”
杜文浪凑到夏芒身边:“小芒,你想去哪玩?我带你去……哎呀,你不知道哪里好玩啊,卫峻风这不是待客之道啊,城里那么多好玩地方不带你去,我带你去啊。隔壁商场新开了电竞馆,还有桌游店,我带你去玩,还有穿女仆装的服务员,不过我觉得没有你长得可爱……”
卫峻风跟赶苍蝇似的,没等他把手搭到夏芒肩膀上就把人给赶走了,挤到中间,隔开两人,长臂一伸,圈住夏芒,却不知为何,今天格外注意绅士,并不真的触碰到夏芒,老母鸡护小鸡一样地跟杜文浪说:“干嘛干嘛干嘛干嘛,不要对夏芒动手动脚的,还想带他去不三不四的地方。”
杜文浪:“那叫什么不三不四的地方?你又不是没有去过,都是正规娱乐场所啊。”
卫峻风:“你说什么女仆装……”
杜文浪指着他说:“怎么了?服务员穿女仆装又不犯法,你想哪去了,你是不是想着夏芒穿女仆装啊你?”
卫峻风显然是被说中了,但他既不会骂人也不会吵架,急了眼:“你说什么!”
撇开在一旁掐架的两个大型身材体育生,夏芒问卫瑜敏:“女仆装是什么?是一种衣服吗?”
卫瑜敏:“就是一种衣服啦,一般是女孩子穿的,现在也有流行男孩子穿,都可以穿。我给你看看。”
当场用手机查了图片给他看,夏芒边看边点头,看得有些脸红。
两个人吵着吵着,不知道怎么回事,说定了去卡拉ok玩。
从这天起,杜文浪加入了他们的小团体,暑假三人玩耍小分队成了四人小分队,满城到处玩。
他们结伴去五光十色的赛博朋克风的游戏展,也去灿然如一片黄金海的向日葵田;在咖啡厅里占一张大桌子铺满作业嘻嘻哈哈,也在游泳馆里让俩小孩掐表培训;看了新闻上说今年难得一见的并蒂莲花,也去孔庙拜了文曲星,为彼此挂了许愿牌。
一眨眼,从芒种到了小暑。
夏芒记得一句俗语:小暑落满塘,天气凉如春。
到了这个节气,将会河塘涨汛,阴雨连绵。前两天晚上的气象预报节目也说,冷空气来临,这几天气温十有八/九会转冷。
但今天依然是个异常炎热的夏天。
柏油路上热得像是空气都被烤融化了,敲个鸡蛋在路上估计会立即被烧熟,阳光火辣刺目。
昨天杜文浪发癫,提议早起去登山看日出,一个传染三个,四个小孩一起去发癫。
看完日出,下山时正是中午,不得不顶着大太阳骑车回家。
夏芒和卫瑜敏不会骑自行车,两个大的一个人带一个小的,卫峻风载夏芒,杜文浪载卫瑜敏。
这几条公路还是旧公路,依山而建,修修补补,两旁浓阴疏蔽,碧叶溢枝,繁花团簇。
到了一段上坡路,杜文浪突然大叫:“卫峻风,我们来比比谁先骑到上面,谁输了谁请吃雪糕!”
说完,不等卫峻风答应,就提前猛然发力,喝哈一声,狂蹬脚踏板蓄力往坡上冲。
夏芒揪着卫峻风的衣服:“他这不是抢跑?不对,应该抢骑?”
卫峻风哼哼说:“他故意的,你等着,哥不会输的,他抢不过我!”
卫峻风直接站起来骑,爆发出全身的力气,憋着一口气穷追不舍。
卫瑜敏则在给杜文浪加油,倒自己哥哥的台:“加油啊老杜!让我哥请吃冰淇淋,我要吃抹茶麻薯拌拌碗!!”
这胳膊肘还往外拐的,真是亲妹啊,卫峻风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险之又险地追了上去,在将将登顶的时候,终于反超上去,在下坡稍稍刹车,怕太快了会吓着夏芒,之前吓到夏芒过一次。
杜文浪不刹车,直接往下冲,学人猿泰山哦呼哦呼地喊起来,卫瑜敏尖叫似的笑起来。
夏日的风被晒得暖煦,像是温柔的海浪迎面涌来,包围在四周。
风灌进卫峻风的领口,把衣服吹得向后鼓起来,贴上夏芒雪白年轻的脸颊,沾着草木的香气和新鲜的咸涩汗味,他坐在车后座上,抬起头,看见卫峻风鬓角全是汗,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卫峻风的脸部轮廓格外俊毅,从树叶缝隙间落下的光把汗珠照得像是星星碎屑一闪一闪。
夏芒觉得树间的夏日阳光和风,正如卫峻风一样清爽明亮。
正好路过一处过于沉甸的花枝,夏芒够不着,但是卫峻风太高了,他脑子里灵光一闪,站起来,用头顶足球一样地顶了一下花枝,扑簌簌挠下一片碎花瓣,被风一吹,落在夏芒的头上脸上。
“哈哈。”卫峻风恶作剧得逞地笑了两声,回过头,正对上夏芒凝视自己的双眸,如两泓映着月光的清泉,浸满难以言喻的温柔爱意,只一眼就比太阳还厉害,让他红透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