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漆只觉得那纸张撕裂的声音大得刺耳,他死死捂住耳朵,声嘶力竭的尖叫,但究竟有没有叫出声沈漆却不记得了。
他的心也像那张轻飘飘的照片一样被席衍峥撕成一片一片,再也拼合不上。
沈漆又病倒了,从三天假期开始一直到假期结束后的一周,都没再出现在公司里。
手机里苏清朗的微信也被席衍峥拉黑,沈漆只认识这一个可能成为朋友的人,现在也没了人说话。
沈漆可以不去公司,席衍峥却不得不去,在去公司前,让人守在门口看着沈漆。
连姨会对七七心软,席衍峥没用,用了那位用腰封把腰勒得极细,指甲上涂了艳红甲油的女佣。
女佣名字叫红桢,沈漆不知道她姓什么,反正宅子里的人都这样叫。
主卧的门一直开着,并没有死死锁上,红桢就坐在门口,翘着腿,偶尔拿着锉刀磨指甲,偶尔拿着眉笔描眉毛,偶尔又举着口红抹唇。
沈漆一眼也没看她,只常常盯着窗外的飞鸟,看它门飞行间扇动的翅膀。
可红桢却想让家里的小先生注意到她,见一些光是动作没用,便开了口。
一些不堪入目的言语闯进沈漆的耳朵,沈漆只觉得吵闹极了。
“小先生,要我说你该跟先生服个软道个歉。”
“先生多优秀的人啊,外面多少人觊觎着,你关在家里这么久,等先生不要你啦,都没地儿哭去。”
“小先生你该知足哩,相貌说不上出彩,学历也平平无奇,在公司也没做出什么贡献,先生把你留在身边,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沈漆被这些带刺的语言刺激得浑身发抖,他捂住耳朵,拍上门反锁,将红桢关在外面。
听到门巨响的连姨慌忙跑来,瞪了说风凉话的红桢一眼,这女人又坏又蠢,真以为小先生出了什么事儿,先生会放过她?
但这些连姨跟红桢也说不着,到时候自己吃了苦头,便懂了。
连姨更担心的是房间里的小先生,先生是个闷不吭声、自我主见强烈的人,自家儿子又是个调皮捣蛋、混不吝的。
唯独着席家的小先生从小都乖乖软软,为人温和,从小到大先生惩罚小先生时,连姨都忍不住要上前帮忙劝说。
这段时间席家老宅的人都主要到小先生情绪不对,偏向来对小先生事事亲为的席衍峥瞧不出来。
连姨操碎了心,敲了半天门,里面毫无动静,可打电话去公司,苏总助却说先生在开重要会议,没办法回来。
连姨长长叹息了一声,觉得这偌大的老宅,也太没人情味儿了。
沈漆坐在地毯上,头枕着床沿,他把窗帘也拉上了,不想再看外面的飞鸟。
越看越觉得自己连它们都不如,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条短信。
现在通讯发达,用短信发消息的人很少了,但沈漆的联系人里有一个,是医生。
这是沈漆要求的,席衍峥会看他的微信联系人,若是有哪个陌生的必定要追问。
就让医生用短信跟他联系,这已经是医生这几天发来的第三条短信了。
因为沈漆和他约好了周末见面,现在距离周末已经过去两天,沈漆却没到。
【沈先生,您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药量不要胡乱增加或减少,还是按照往常吃,后续用量我们见过之后才能判断。】
这是沈漆上午问的问题,问医生能不能增加药量,对方给的答复。
实际上,沈漆已经在增加药量了,他今天已经吃了两片,决定还是遵从一下医嘱,不打算再吃,将小药瓶丢进了抽屉里。
他回复医生没遇到什么麻烦,又说明自己会遵照医嘱,等消息发送成功,将这几条对话从短信里删除,并且还找到最近删除,彻底清理干净才放下心来。
窗帘缝隙照进来一束光,反射到什么东西上,晃了下沈漆的眼睛。
沈漆撑起身走过去看了下,是红桢之前送进来的水果,没削皮也没切块,只放了一把银亮的水果刀在一旁。
沈漆盯着水果刀看了许久,似被蛊惑一般伸出细白的手指拿了起来。
锋利的刀刃抵着苍白的小臂上,轻轻一划,一道殷红立刻渗出来,沈漆骤然清醒一般将刀丢开,喉结剧烈滚动两下,眼眶漫上一片赤红。
在原地怔愣片刻,沈漆才上前将水果刀拿到浴室里冲洗干净,放回原位,手上的刀口匆匆用毛巾擦干净,换了一件长袖衬衫遮挡住。
好在这几天天气变化无常,沈漆穿长袖也不会引人注目。
做完这些,沈漆退回到床边跌坐下去,他舔了下唇,第一次开始认真思考医生最初的建议。
还不等沈漆理出一个线头,身后主卧的门开了,席衍峥回来了。
连姨和佣人都不敢拿钥匙随意开门,席衍峥却可以,比较这栋宅子连同宅子里的小先生都是他的,他毫无顾忌。
见几天都冷冷淡淡的沈漆回头看他,席衍峥冷冽的心有片刻松软,七七看他的眼神没变,里面还是藏着依赖和信任。
两人之间凝固了几日的坚冰好似有些许融化,席衍峥走到沈漆跟前儿蹲下与之平时。
手掌挨上沈漆的脸颊,稍微用力拢了一下,又松开,“七七不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