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野猫来来去去,不知不觉换了毛色。
看着院子里的杏花一年年开,一年年落。
江屿眠天生没有伤春悲秋的那根筋,这么看着也没生出什么时光飞逝的感慨,单纯觉得照片里的场景眼熟,冲厨房喊:“林鹤书,你没搬家啊?”
林鹤书应了声,江屿眠没听清,下了沙发往厨房走过来,林教授听见他的脚步声,笑道:“行了,把水果切一切端出去,你也玩去吧,我一个人就行。”
江屿眠走到厨房门口,正好撞上洗过手出来的林大夫,林大夫说:“没搬。”
他说这话的语气跟之前说没换号码时差不多,算不上好,江屿眠却笑起来,不知在高兴什么,过了几天,林鹤书知道了。
江屿眠的工作室跟他家只隔了一条街。
这一片都是上百年的老房子,地段不错,但是始终没有拆迁,先前有计划要改造成景区,后来又定了另一片有溪流穿过的古民居,青溪里名字里带溪,听说从前也真的是有溪,不过早就填平造路了,不如真有水绕行的小村典型,就那么不尴不尬地保留下来。
江屿眠还没回国就开始找工作室的选址,一开始考虑的都是别墅,后面大姨家的表哥找他订婚戒的时候,他提过一句,这位表哥是个律师,告诉他青溪里有一处法拍房,江屿眠看着还行就拍下来了。
装修公司除醛清扫一条龙,今天在搬杂物,他过去转了一圈,负责人跟他说:“明天就能清理干净,到时候先做除尘,不然总落灰,您之前不是定了批家具吗?后天就可以搬进来了。”
江屿眠点点头,让他去忙,自己戴个口罩上上下下地转了一圈。
这是典型的江南民居,砖木结构,粉墙黛瓦的,外面看着秀丽典雅古意盎然,真住起来就知道,其实不太符合现代人的居住习惯。
楼梯很窄,上了年头,踩上去吱呀吱呀的,窗户也不够大,明明到处都是采光天井,只靠自然光还是显得晦暗。
装修公司定方案的时候花了不少心思,尽可能在不大动的前提下,改造得舒适又安全,江屿眠挺满意,从二楼看见天井里的老梅树,心思一动,下楼去了。
于是林大夫下班回家就看见家门外巷子口停着辆惹眼的银灰色超跑,流畅的车身科技感十足,路过的人都要看几眼,有时间的话还要拿出手机拍张照片。
林鹤书也多看了两眼,接着,在他的注视下,跑车硬顶分作三截敞开,露出驾驶座里的长发青年,江屿眠今天穿了件墨绿色的丝绸衬衣,衬衣扣子都是大小相同的镶金祖母绿方扣。
扣子的重量带着布料往下坠,设计师显然也考虑过这一点,衬衣版型宽松,领口被向下带去,锁骨若隐若现,优雅又风流。
他摘下墨镜,冲林鹤书挥手打招呼:“怎么才回来,等你半天了。”
林鹤书停下脚步:“你怎么在这?”
江屿眠来不及回答,巷子口摆摊卖馄饨的大姐就先开口了:“林大夫,这是你朋友啊,等你好一会儿咯。”
江屿眠心想这碗馄饨没白买,不光确认了林大夫没对象,知道了林大夫一般周四值夜班,还会帮他开口拦人。趁着林鹤书跟大姐寒暄,江屿眠快速计算了一下开口让林鹤书跟他走的可能性,然后果断下车,跟在林鹤书身后。
“我工作室在这边,来看看你。”
江屿眠不请自来,林鹤书没有要招待他的意思,径自进了卧室,独留他在外面打量院子。
这里的房子也很老,不过没有工作室那一片的年纪大,都是几十年的平房,不少在院子里搭了棚,屋顶上也盖了玻璃房。
林家的宅子没有动过,院子还是宽宽敞敞铺着水泥砖,当年就坑坑洼洼缝隙里塞满了草茎,现在也差不多,靠着院墙摆了一排花盆,什么植物都有,大部分都是没有仔细修剪过、野蛮生长的样子,不过都很健康。
植物多的弊端是蚊子多,江屿眠等了一会儿就吃不消,目光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走到葡萄架下。
葡萄架下的石桌上摆着一只小香炉,香炉边不光有驱蚊香还有打火机和烟,他点了驱蚊香,有点稀罕地拿起烟盒看了眼,林鹤书居然会抽烟?
林鹤书不光换了身衣服,还简单冲了个澡,耽误了一点儿时间,出来看见江屿眠坐在葡萄架下——明明有桌有椅,他非得踩着凳子坐桌上,玩着林鹤书的打火机夹着林鹤书的烟,要笑不笑的:“看不出来啊林大夫,你还会抽烟?”
他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的,微微眯着眼吸了一口,又吐出一口烟,嘴上说着看不出来,自己比谁都娴熟。
林鹤书收回视线:“你不知道的事多了。”
江屿眠煞有其事地点头:“是啊,我就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跟我谈恋爱。”
差不多的话,江屿眠从前隔三差五就会说:“林鹤书,跟我谈恋爱。”
“林鹤书,你什么时候跟我谈恋爱?”
他从说要追林鹤书开始就没想过追不到的可能,于是他见到了林鹤书的另一面,不再跟他说什么校规、什么早恋,而是直白冷漠地拒绝:“我不谈恋爱。”
现在也是。
“我不谈恋爱。” 同样的话,林鹤书说来比当年温和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