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芳汀看向他,眼里?带着哀伤:“小叙,你知道最无力的是什么吗?很多事情我?们都知道,可依然改变不了你姐嫁给陈国昌的结局。”
顾芳汀没有多解释,可商叙全懂了。
在那时的商锦绣眼中,一切对陈国昌不好的言语,都被她?视为恶意诽谤。
她?满心?满眼只剩下陈国昌,爱他如生命。
岁月匆匆,近三十年后,商锦绣才真正窥见?陈国昌的真面目,信了当年父母的话?都是真的,可好像一切都显得有点迟。
此时,陈家。
因几天后,就是母亲的七十大寿,商锦绣犹豫之下,还是打算邀请陈国昌与陈彦迟同去,也好让场面上过得去,于是早早就在跟他们商量。
但结果不太乐观。
陈国昌以?要处理隆昌新材公司事务为理由,说自己抽不出身。
陈彦迟之前主动说要陪她?去寿宴,但她?现在问起?,他却说寿宴上必然会见?到商叙与温舒白,觉得太尴尬,又反悔了。
于是商锦绣只是苦笑了下,彻底没了跟丈夫和儿子一起?去寿宴的心?思?。
陈彦迟看出她?很不高兴,连忙转移话?题:“妈,您最近不是觉得不舒服去过医院了吗?我?今天陪您一起?去医院取报告。”
“不用了。”商锦绣冷了脸色,“你只顾好你爸就行了。”
陈彦迟听出母亲话?里?的讽刺,又说了几句,都被挡了回来,也就不敢再开这个口?。
商锦绣一个人去了医院,在排队取报告时,想起?几天前她?挂妇科门诊专家号的情景。
医生当时简单询问了她?的症状后,就给她?进行了宫颈筛查,hpv检查和tct检查都做了。
当时商锦绣就有一种很强烈的羞耻感?。
她?从小都是个很骄傲的人,自认为她?选中的男人也是个完美无缺的。
却没想到,有一天她?需要偷偷去医院做hpv检查,只因为陈国昌那混乱的私生活。
而今天,她?一个人来取报告,把报告单紧紧握在手里?,直到出了医院,坐上车,才敢低头看一眼。
她?一行行看下去,看到阳时,心?里?终于还是灰暗了下,闭上了眼睛。
她?这段时间的不舒服,原来是因为她?感?染了高危型hpv病毒。
她?很早时就听人说过,高危型hpv病毒,几乎百分百是由于性行为不洁而传播的。
陈国昌是她?的初恋,她?只有过陈国昌一个性伴侣。
所以?她?的感?染,似乎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陈国昌带来的。
她?想起?网上那些?女学生受害者的爆料,说陈国昌每次事后都会做好必要措施,不让证据留下。
但陈国昌跟她?的性生活里?,是从来不做避孕措施的。
再联想到她?之前看到的那些?照片,陈国昌和高端会所里?多个外围女郎的亲密接吻,商锦绣的手都在发?抖。
她?比先前更恨陈国昌了,不止恨他的背叛,更恨他对她?身体上的毫不在意。
到头来,是他的糜烂性生活连累了她?。
医生打来电话?安慰她?,说早发?现早治疗,像她?这样情况的女性有很多。但也说,现在她?已经?感?染高危hpv阳性,且是持续感?染,会有宫颈癌前病变的可能。
得知这个结果时,商锦绣觉得自己很孤单。
她?为了陈国昌离开父母,又为了陈家和自己的儿子,跟多年好友江尚娴搞僵了关系。
结婚后,她?新交的那些?所谓的朋友,也不过是为了帮陈家维系人情世故,算不得真朋友。
而现在她?遇了事,受了打击,心?里?痛苦,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她?心?里?又是悔恨,又是难过,很难冷静下来,开车是开不了了,只有坐在车里?哭泣。
她?哭了很久,听到手机突然响起?铃声,以?为是陈国昌或者陈彦迟打来的,催她?晚上参加一个晚宴的事,她?看都懒得看就按掉了。
但对方竟然没有放弃,一次又一次打了过来。
商锦绣恼火地?接通了电话?,劈头盖脸就骂起?来:“别?打了!你们陈家父子俩是在催命吗?!”
这直接把电话?那头的江尚娴给吓了一跳,抚着胸口?道:“哎呀,锦绣你先冷静下,是我?。”
“尚娴?”商锦绣不太确定地?喊了声。
“是我?呀。”江尚娴回道,“想着你妈妈快过寿了,我?正要和你问问这事。你这是怎么了?我?听见?你好像在哭?”
被问起?后,商锦绣觉得狼狈起?来,一个字也不想多说,只知道遮掩:“没哭,最近不太舒服,可能嗓子也不好了。”
“还骗我?呢。”江尚娴毫不犹豫地?揭穿了她?,“锦绣,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还不知道你难过时是什么样吗?”
年轻时候,她?们两人几乎是无话?不谈的。
对彼此的性子有多熟悉,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什么时候开始,你把所有事情都闷在心?里?,连我?都不说了?”江尚娴的情绪仿佛跟着商锦绣变得低落下来。
“尚娴,你难道不恨我?吗?”商锦绣垂下眼眸,“我?当初骗了你,骗你把你的女儿差点嫁进陈家。”
“当然恨你。”江尚娴淡声回道,“我?是因为信你,才觉得陈彦迟也可靠。早知道陈彦迟在外跟别?的女孩不清不楚,我?连看他一眼都觉得没必要,更不可能让女儿跟他订婚。”
认识几十年的闺蜜,实在不需要绕弯子。
商锦绣问什么,江尚娴就很直白地?回答了,话?里?毫不掩饰对陈彦迟的厌恶。
商锦绣苦笑了下,道:“是该恨我?,换我?是你,也会这样的。发?现彦迟跟那个女孩没断干净时,我?也觉得,我?们多年的情谊走到尽头了。”
商锦绣似乎已经?是万念俱灰,亲情爱情都不顺,如今友情也保不住了。
却听江尚娴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走到尽头?是,因为舒白婚事的事,我?生你的气,我?们疏远了。可我?从来不觉得,你就不是我?的好朋友了。”
江尚娴与商锦绣多年感?情,知道她?这个人与“十恶不赦”扯不上关系,顶多是有点自私,在陈国昌的蛊惑下,将天平偏向了陈家。事后也知道自己错了。
“我?恨你又能怎么样?”江尚娴继续道,“恨能解决什么事?而且舒白和小叙现在好好的,我?看了也开心?。以?前那些?事,我?早就不想多提了。”
江尚娴对商锦绣的那些?怨,已经?被家里?的喜事所冲散。
陈国昌的事,江尚娴多有耳闻,也心?疼商锦绣,语气跟着就变得亲近了些?,道:“锦绣,我?们还跟以?前一样吧。记得小时候,咱们都是家里?的独生女,没个兄弟姐妹,我?们是一起?长大的。我?们睡过一张床,还互相穿过对方的裙子,我?化妆是你教?的,你还记得吗?”
想起?小时候的往事,商锦绣终于痛哭出声,哽咽道:“我?得了报应了,尚娴……”
对着江尚娴,她?把自己发?现了陈国昌出轨的事,她?今天拿到高危hpv阳性的报告的事,还有陈彦迟帮着陈国昌隐瞒的事,全都说了出来。
她?觉得她?这近三十年的人生,实在糟糕透顶。
她?将今天的这个结果称之为“得了报应”。
是她?对父母不孝的报应,是她?欺骗好友的报应……
江尚娴却不断摇着头,连声安慰她?:“锦绣,得了这个病不是你的错,是陈国昌的错,是他连累了你。”
又道:“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是早做打算,考虑财产分割的事,还有,和陈国昌早点离婚。”
“财产分割?”商锦绣自嘲般笑了下,“我?太多年没细看公司的账了,这两天才发?现,陈国昌把我?的资产都吞进了他的肚子里?。除了我?一直守着的科研所,他觉得没用,没要。”
“如果离婚,我?大概弄不回我?的财产。”商锦绣带着哭腔,“还有我?那个好儿子,只怕也会帮着他爸。”
江尚娴简单想了下商锦绣面临的局势,自知她?已经?处于劣势,便劝道:“这些?事,你跟你父母也说说吧。他们在商界摸爬滚打几十年,收拾一个陈国昌,不在话?下。你这边收集好陈国昌婚内出轨的证据,上了法庭多少?也会倾向你。至于陈彦迟……也不一定就……”
“我?都知道。”商锦绣打断了她?的话?,“可我?真是对父母有愧啊,尚娴。这些?年非但没有照顾他们,孝顺他们,到头来,还要让他们帮我?处理这些?事。”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江尚娴继续劝道,“你如果什么都不跟家里?说,不把握住机会,真让陈国昌得了利,那时候你父母才生气呢。我?看寿宴就是个一家人把话?说开的好机会。你刚才说他俩都不来,那正好!到时候你们坐在一起?,亲人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关于寿宴,商锦绣是打定主意一定会去的。
但至于说不说陈国昌的事,她?还犹豫不定。
于是商锦绣只说让她?再考虑考虑。
两人又聊了好一阵,直到知道商锦绣的情绪已稳定下来,江尚娴才挂了电话?。
而另一边。
温舒白开车已来到许佳宁家的花店。
她?在外面停好车后,恰好撞见?从花店里?走出来的薛瞻,他的手里?拿着一小把剪下来的薄荷,离好久就能闻到那股薄荷清香。
“好巧,你也来找佳宁姐?”
温舒白心?里?多少?有点惊讶,意外于薛瞻真的在一家家花店找许佳宁,而且还找到了地?方。
薛瞻点点头,竟红着脸,神?情有点难得的青涩与腼腆,回她?道:“对。”
过了会儿,又像是想起?些?什么事,他往回走几步,对着花店里?大喊:“许佳宁,有事就打我?电话?!微信也行,我?会一直在。”
对面很快也传来许佳宁的回应,同样是大喊着:“瞎喊什么?我?耳膜都要被你震碎了!赶紧滚蛋。”
听到这两人的有来有回,直到薛瞻人已经?上车走了,温舒白脸上的笑都没停下。
等她?捂着笑疼了的肚子走进花店,许佳宁还在打理花花草草,一时没抬头,单听到脚步声,以?为是薛瞻又回来了,不禁无奈道:“薛瞻,不是给你联系方式了吗?你又回来干……”
话?没说完,许佳宁回了头,看到来人原来是温舒白。
想起?她?刚才脱口?而出的话?,四目相对,唯有尴尬。
“给了联系方式?”温舒白朝她?眨眨眼,“什么情况呀?”
许佳宁受不了她?的调侃,连忙为自己辩解:“是他死缠烂打,我?们俩什么情况都没有。”
“那薛瞻为什么对你死缠烂打?你们到底是不是仇人?”温舒白发?出连环拷问,“你俩不会是在谈恋爱吧?还是他在追求你?我?刚才碰到他,发?现他的脸都还红着,你对他做了什么?讲讲细节。”
许佳宁一个都不想回答,捂着耳朵道:“舒白,你真是被商叙带着学坏了。自己结了婚,胆子也大了,还问细节。你怎么不讲讲你俩的细节?”
许佳宁算是把问题给抛了回去。
如果是之前,温舒白根本不会有什么大的反应。
可偏偏许佳宁问起?的时候,是在她?与商叙酒后接吻后。
回想起?昨天晚上的一幕幕,她?与商叙的每一个依依不舍的吻,温舒白一时心?虚起?来,咳了几声。
“佳宁姐,最近生意好吗?”温舒白转移着话?题。
许佳宁的妈妈不在花店里?,雇的几个店员也不在,大概是出去送花了,所以?店里?目前只有许佳宁一个人。
许佳宁把修剪花枝的剪刀放好,才回道:“天冷了,跟夏天时的生意比不了。现在是上午,人就少?点。等到了晌午暖和的时候,买花的人多了,还是能忙一阵。”
“这样啊。”温舒白自己找地?方坐下了,笑道,“那刚好,我?现在可以?和你多说一会儿话?,也不用担心?耽误你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