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听见声音闻见气味,煤球醒了过来贴着江琛的脚边蹭了蹭,仿佛在提醒他别吵醒乔奕白。
他把右手端着的水杯换到左手上,腾出的右手试图摸一下煤球,刚才还蹭着他腿的小家伙这下往旁边躲了一下,让江琛手心扑了个空。
区别对待。
江琛哭笑不得的收回尴尬的手,再抬头的时候,发现乔奕白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头发被睡姿压的有些凌乱,抬着一双没睡醒的惺忪表情看着他,似乎有些没缓过神来。
江琛把水杯放下,弯腰用手指蹭了蹭他炸起的头发,放低声音问,“吵醒你了?”
乔奕白摇了摇头,随之抱着薄毯从沙发上坐起来,等了一会见江琛没有要询问的意思,像是做错了事一样在江琛面前头一次声音弱了下来,主动开口解释。
“在卧室睡不着。”
他的声音混着刚睡醒的迷离劲,让江琛不由自主的心跟着软下来。
一旁煤球见乔奕白被吵醒颇有些埋怨似的冲着江琛叫了一声。
此刻是凌晨三点四十五,北京城的通宵达旦也已经到后半场,如果不是遇到了江琛,乔奕白恐怕还是窝在狭窄的出租屋里,被尿意憋醒也懒得爬起来走个几十米去公共卫生间,遇到狂风暴雨老房子甚至还会漏水停电。
那时候的他就喜欢躺在床上发呆,幻想自己此刻睡在的是装饰星空顶的卧室,面前是投影仪在播放他喜欢的电影,窗外的淅淅沥沥雨声不过是给他温柔的生活偶尔来的一丝调剂音乐。
然而当他真的睡在大房间里,他才发现自己是睡不着的。
反而是这个小小的,翻身可能就会掉下去的沙发,才让他有一种真实的存在的感觉,让他凿破了月光,喂养了灵魂,也感知了自己。
他是需要被时时刻刻警醒而活着的。
乔奕白说完那句话之后,很难再往下说,也没注意到江琛有没有回答他。等到他回过神来,发现面前的人已经走了,他心里有了点别样的空落的疼,是尚且未曾体会过的滋味。这种滋味在重逢以来的夜里,总是泛起偶尔的抽疼,仿佛无形的针眼刺透了血肉,势必要挑起他藏住的脉络,使之变得清晰而炽热。
然而等他再抬头看的时候,发现江琛从自己房间抱了同样色系的薄毯出来,径直放到了沙发的另一头,人也顺势躺了下去,手背搭在额头上这才回乔奕白方才的话。
“巧了,我也睡不着。”
直排沙发并没那么宽敞,好在长度还可以,两个人睡起来绰绰有余。
乔奕白一时说不出话来,便也跟着躺下,垂下来的一只手摸了摸煤球的头,煤球凑过来用舌头舔他手心,温热的,痒痒的。
让乔奕白很不合时宜的想到了回程车上被江琛勾住手指的一瞬间。
仿佛像与这天光即将大亮。
这天之后,乔奕白下班回来之后发现自己房间多了一个沙发,和客厅里摆着的是同一款。
最近公司项目很多,乔奕白和江琛很难碰面,办公区域也不在同一层。晚上下班的时候江琛一般还在谈合作,等回来的时候乔奕白也已经睡了。
乔奕白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间去感谢。
今天难得同时间下班,乔奕白被江琛喊住。
最近几天他还是骑他的老古董上下车,江琛抱着一个盒子跟在他后面进电梯,“等下顺路载我回去,赵叔小孙女生病去医院了。”
电梯里仅有他们两个人,江琛把抱着的盒子递给乔奕白,指尖在盒子上扣了扣,“瞅瞅喜不喜欢,出差买回来的,这几天太忙了忘了拿给你,今天正好早下班才想起来。”
盒子有些重量,塞在手里沉甸甸的,乔奕白不明所以的看了眼江琛,随后才打开。
里面是一个头盔,大写醒目的 bell 标识,乔奕白听说过这个牌子,这是一款经典的复古四分之三头盔,他记得有部电影《速度之王》里戴过。
乔奕白自己的头盔是当时在批发市场便宜买的一个,戴了有些年头。
出了电梯到停车场,江琛顺手把头盔拿出来想要给乔奕白戴上,乔奕白赶在他动作前先行抢了过去,“小江总,你可别瞧不起我,大品牌的头盔我也会戴的。”
腾起的手抓了空,让江琛想到那天晚上煤球同样躲开的动作。
乔奕白扣好了头盔才有点不好意思的抬头问他,“贵吗?”
头盔被戴的歪歪扭扭,江琛轻抬手指推动一边给他拨正,随即拿起乔奕白那个比老古董车子年轻不了多少的老古董头盔给自己戴上。
“反正从你工资里扣完还能有剩余。”
乔奕白骂骂咧咧的掏出钥匙插上,“谁家好人开个破车戴一万块钱的头盔啊。”
老古董对于江琛来说还真是个新奇的物件,他骑过摩托,开过赛车,甚至有飞机执照,偏偏这种最普通的电动车,他却尚未体验过。
江琛右腿跨过横梁,腰身借力,稳稳的坐到后座上,两个人还是有些拥挤,江琛后腰牢牢抵在车子的后备箱上。
后备箱因为不经常用蒙了一层灰,他眼下也顾不上讲究了。
这种车辆行驶起来是他之前没体会过的感受,近距离的感受到了夏日和煦的晚风,浪漫的不夜城被尽收眼下,路边摊的香味绕着风穿进人鼻息,因为载着人,乔奕白到底比平常收敛了点,没那么横冲直撞,但仍然阻挡不了热气腾腾的性子,见缝插针的把一辆辆车甩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