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知临冯风的性子,脾气古怪,又犟又要强,一直对自己的身体素质深信不疑,觉得小毛小病不足挂齿,不值得要去医院检查治疗。
临冯风生病的时候,特地以传染病号称,即使是快死了,也要维护自己不堪一击的傲骨自尊,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惨败苍老虚弱的模样。
就连自己的妻子,儿女,都将其拒之门外。
可唯独,在快死之前,他让人去请了临祁过来。
临祁有点发笑,忙完了手头的事情,就去了临冯风的府邸。
一个外表看上去华丽,装潢辉煌的房子,但内部确是无比的迂腐,封建,陋俗。就像一个斯文败类的人渣,金玉在外,实则败絮其中。
临冯风住在他花了半辈子精心打造的庭院里,但物是人非,真正想留的人,留不住,不想要的人,又非得跟蛆虫似的,黏在身边。
他躺在藤木椅子上,上边挂着是昏暗的灯,恹恹的,没什么生气和色彩。
跟此刻他的状态如出一辙。
他仰面朝上,身躯僵硬,瘦骨嶙峋,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孔上,透着一股隐约的青灰色,原本炯炯有神的双眸,此刻却显得那样恍惚,濒死。
临祁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个快要病死的中年男人,曾经威风凌人,不怒而威的气势都被病痛折磨到荡然无存。
听到临祁的脚步声后,临冯风沙哑虚弱的开了口,难掩憔悴,“你来了。”
“嗯。”临祁惜字如金。
他迈着步子,跨越阶梯,重新站到临冯风的面前,倨傲的下巴微微垂着,眼帘半阖,盯着对方。
“你还是很恨我。”临冯风笑道,依旧还是那个恶人。
恶人老了,也还是个不折不扣的恶人。
“不恨。”临祁毫不在意的回应道,坐到他前方的椅子上,双腿交叠,很是洒脱,漠视一切。
“我知道你会死,所以我不恨。”临祁又说了这么一句。
临冯风笑的咳嗽,喉腔泛着散不去的血锈味,“在我这些儿子里面,我亲生的没有一个像我的,你跟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最像我。”
“因为我要学你的心狠手辣,铁石心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所以我最像你。”临祁的语调没有起伏,倒是显得无比轻松肆然,就像在跟临冯风在聊家常,今天吃了什么,干了什么事。
但是不可能,他和临冯风本就势不两立,不共戴天,不会这么心平气和的谈论这种话题。
临冯风将身上盖着的被子褥了褥,接着与他交谈,“一直以来,往我的饭菜里下毒的人,就是你吧。”
“我想,这个世界上最想我死,但是又离我最亲近的人,非你莫属了。”
临祁不再解释,反正大局已定,临冯风如今也翻不了身,奈不了他何,干脆将事实皆数抛出,“是我,都是我,在你身边安排亲信,给你每天都下毒,直到你五脏六腑都被毒侵染,腐烂发臭到无可救治的地步。”
“哈哈.....”临冯风再次大笑,像是很满意对方的做法,一点也不稀奇。
“只有我想去死,不然谁都杀不了我。”
“临祁,你还是自作聪明。”
临冯风是自己想去死的,才会心甘情愿的在得知临祁在下了毒之后,还会去吃那份有毒的饭菜,他自知自己罪孽深重,早已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这些年,经常噩魇缠身,宛若被鬼附身,下了诅咒似的,反反复复折磨的他,生不如死。
时常临冯风会很想念那个戏子,又或者是穆正远。
“我死后,你也要把我碎尸万段吗?”临冯风的话语,有点故意想激怒临祁。
但出乎意料的是,临祁表现得极为漠视。
他冷不丁,“怕脏了我的手。”
“你最好下十八层地狱,不要上天堂,我怕你在死之后还玷污了我娘的清白。”
临祁放下狠话,没有再与临冯风交流。
临冯风两眼一闭,逐渐陷入睡眠之中。
等临祁一走,第二天,就传来临冯风去世的消息。
临冯风就算为人龌龊,但好歹生前也是个威风的军爷,也有不少位高权重之人,前来为他吊唁。
临府就站在不远处,一身黑,里面的人都是一身白,倒是显得格格不入。
只是往那个灵堂若无其事的瞄了一眼后,他就离开了。
毫无波澜,轻描淡写的一眼。
临渊哭的悲天动地,撕心裂肺,看到临祁的背影后,疯了似的冲了出来,朝着他大吼大叫,“都是你,都是你杀了我爹,扫把星。”
临祁没有转头,依旧是那样安稳,沉着的脚步,淡定的往前走去。
“都是你害的我爹.......”临渊还没说完,就被他的母亲拉了回来。
大堂前的人看着这一出闹剧,直呼晦气。
临渊猫哭耗子假慈悲,在临冯风死后第三天,他得知对方立下的遗嘱后,脸色大变。
他便将眼泪重新收了回来,变得一脸阴沉,黑气。
临渊手捏着上面具有法律效应的遗嘱,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甩到了对面顾问的身上。
他一把抓住顾问的领口,蛮横不讲理的怒火中烧,“你他妈的是不是拿错了,临冯风那混蛋,怎么会把所有手下所有的军权都给了临祁,还有将近三分之二的遗产,给了穆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