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原来他锁骨下是这样的么?顾长思没由来地眼皮一跳。
霍尘没注意到他那些细微的反应,他只觉得锁骨下被自己揉得地方越来越烫,像是什么烧着了一样,可等他先行钻进马车,撩开衣襟一瞧,却又什么都没有。
那姓岳的果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怕不是天生克他。霍尘长吁一口气,重新敛好衣襟,轻轻在车壁上磕了磕后脑勺。
中军都督府……么。
顾长思等到人走远了,才把目光从那人的背影上撕回来,秋长若施施然走过来,伸手刚想去捉顾长思的手腕,就被躲开了。
秋长若讶异道:“干什么?不让我看看你的伤势?”
“我的伤经年累月就那样了。”顾长思像是抓住了什么希望,语速很快,“长若姐,方才你给霍尘把脉,我看你表情不大对,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秋长若一顿,心道她就微微怔了下,怎么这么细枝末节的小动作还能被顾长思看见,他这些年在北境怕是练的火眼金睛吧?!
“也没有很不寻常,”在顾长思执拗的目光里,秋长若不得不败下阵来,“但我看他的脉搏不大像失忆之人惯常有的。”
顾长思眯了眯眼:“什么意思?”
“一般出现失忆的情况,大多是头部受伤导致的,因此在脉象上也能够看出来一二。”秋长若忖度道,“不过,也可能是我方才把得太匆忙,没能细细探查——总之方才的脉象,他倒不像是因为头部受伤而导致失忆。”
“他跟我说的是曾经盗墓时被石块砸到了头,所以什么都不记得了。”顾长思语气沉下来,“难道不是吗?如果不是外力,那会是什么原因?”
秋长若沉默片刻:“……不是外力,那就借力。”
“借力?”
“毒,”秋长若抿了抿唇,“或者蛊。”
顾长思下意识反驳:“他一个普通人,什么人要用蛊用毒来对付他?”
他说完自己先噤了声。
一个普通人……可一个普通人哪里会需要对他隐瞒,霍尘若真是清清白白,就不必对他欲言又止。无论这个人给他有多少的安心、多少的真心,但无法否认的是霍尘背后有太多秘密,岳玄林那所有令人意想不到的反应,都让顾长思愈发清晰地明白这件事。
霍尘根本就不是个简简单单的,因为父母早亡而去盗墓为生、后又被梁执生赏识而带到嘉定做捕快的“普通人”。
有些话不必再细说了,秋长若知道他已经想通,只是轻轻捏过他的腕子,二指搭在了他的脉搏上。
“心静,戒躁,你那腿伤本来在苦寒之地就难痊愈,现在冬天不是还疼着。”秋长若叹气,“我会再细细帮他看看的,你先顾好自己。眼下你人在长安城,每天的药得给我规规矩矩喝,听到没?”
“我有规矩喝,不信你问霍尘……”
“那也是今年入秋之后才仔细喝的,我听说北境走.私案的事儿了,怕是疼得撑不住了吧,之前呢?之前喝过吗?”
“好好好,我的亲姐姐,我听你的。”顾长思连连告饶,目光已经遏制不住往外瞟,“我保证顿顿不落了,真没大事,你别太担心。”
“别人的事你挺上心,自己的事倒没那么在乎了。”秋长若揶揄他,“怎么?看上人家啦?”
顾长思刚想迈步的身影一僵。
他的腕子捏在秋长若手里,她把脉无数,对任何细枝末节都了如指掌,那猝然异样的心跳像是被骤然投进去了一颗石子的湖面,微波粼粼又杂乱无章。
顾长思:“……没有,哪有,怎么会。我这种人,看上谁不就是给谁添麻烦么?人家霍尘正值青春貌美,长若姐你可别乱点鸳鸯谱。”
苑长记是聚仙楼常客,接近年节,聚仙楼人声鼎沸,忙得脚不沾地,就是这样的盛况,愣是让苑长记寻找了空位,还是个雅间,远远地看见顾长思他们几个终于到了,推开窗户吆喝他们快上来。
他蠢蠢欲动地搓着手:“我按照老几样先点了一些,肯定不够吃,霍哥,我第一次跟你吃饭也不清楚你的口味,你再看看。”
他把食单推到霍尘面前,转头刚想打趣封长念两句玄门被盗之事是不是又被师父安排了一堆事情,结果发现整个桌子上除了他,都在目光灼灼盯着霍尘点菜。
苑长记:“……”
不是,点菜有什么好看的?
霍尘也察觉到了几束投过来的目光,连带着苑长记疑惑不解但不得不随波逐流的那束,他眼睛没抬起来,专注地从各式菜名上扫过去,一面漫不经心地开玩笑道。
“各位大人,虽说鄙人这张脸的确在北境也算可以,但秀色可餐也只是可餐,那是不能饱餐的。”霍尘拾了几个菜式的牌子递给一旁的小二,转头把食单推给了顾长思,“别看了,真想看晚上我给你守夜,让你看个够。”
霍尘再怎样也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调戏顾长思,否则绝对会把人摸戗毛——这是他跟顾长思半年摸出来的,定北王何其要脸,只要他偷偷的,那么顾长思也绝不会当着众人的面发作。
顾长思是没发作,把食单直接推给了封长念,拽着霍尘的胳膊就把他捞了起来:“你们先点菜,我出去一趟,有事同跟他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