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铣瞥了林楠绩一眼,有些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尚可,更衣吧。你刚来守夜伺候,感觉如何?”
林楠绩拿过朝服,伺候李承铣穿衣。
边踮起脚尖展开衣服,边笑着说道:“托皇上的福,奴才挺适应的,能近身伺候皇上,真是奴才前世修来的福气。”
李承铣从鼻尖挤出一声低哼。
适应得是挺不错,从来没见过太监守夜第一晚就睡得比皇帝还香的。
林楠绩见李承铣没说话,也识趣的不提,谁让他也心虚呢。
林楠绩将朝服服侍李承铣穿上,踮起脚尖抚平肩膀处的褶皱,又抻直两边的袖子。
冷不丁的,李承铣突然来了一句:“你昨天晚上说梦话了。”
抻直的袖子瞬间被拉长,李承铣的身形都被扯晃了一下,呈现一种滑稽的姿势。
汪德海看得眼睛都直了,皱着眉瞪了林楠绩一眼,拼命地使眼色。
林楠绩连忙松手:“奴奴才罪该万死,昨夜一不小心眯了一会儿,还望皇上恕罪。”
【让你睡让你睡!】
【讲梦话都被皇上听见了,千万别说不该说的!】
林楠绩抬起头,小心地打量着李承铣的神情:“不知道奴才梦里……都说了些什么?”
李承铣目不斜视:“你好像在梦里提到了朕。”
林楠绩瞪圆了眼睛。
【!!!】
【我提到了皇上?】
回想了一番昨晚的梦境,林楠绩心虚地低下头。
【昨晚好像是梦见狗皇帝了,梦见他很变态,居然那么对我!】
李承铣仍然目光平视,却忍不住分神探究。
变态?
他对林楠绩怎么变态了?
等等,是林楠绩梦到他做什么了?
想到林楠绩昨天的那番话,李承铣心脏猛跳了两下,该不会是……
李承铣复杂的目光中略带几分谴责地看向林楠绩。
就这么仰慕?
林楠绩目光低垂着,时不时心虚地用余光偷瞄李承铣的神色。
【非要脱了裤子打板子,非得跟我屁股过不去吗?在梦里我足足被打了三十大板啊!】
李承铣瞬间唇角轻抽。
什么打板子脱裤子?
肯定是他在梦里犯错了,否则他怎么会平白无故赏板子?
一想到刚才自己居然往那种方向想,李承铣脸色隐隐发黑。
都怪林楠绩这几天总是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林楠绩还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定是因为太过仰慕皇上,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李承铣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决定大度地不和他计较。
林楠绩又拿起腰带,腰带上镶嵌着宝石,沉甸甸的,林楠绩只能双手各持一端,张开双臂环住李承铣的腰,小心将另一端绕到前面。
两人的距离陡然拉近,李承铣浑身一僵,垂眸看着林楠绩努力地伸长双臂。从这个角度看,仿佛是林楠绩在抱着他。
林楠绩不知道用的什么,身上有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像是皂角香,味道干净清冽,淡淡的,萦绕在鼻端。
林楠绩鼻尖都冒了汗,终于将腰带扣上了。
【终于扣好了,这腰带还真难系。】
【狗皇帝站得好像个木桩。】
李承铣冷酷的收回目光。
穿戴完毕,小太子进来了,走到跟前抱住李承铣的腿:“父皇,抱!”
李承铣坐下来用早膳,顺势将小太子拎在腿上:“今日起得这么早?”
李成榆认真道:“儿臣早起温习了功课,太傅今日要抽查的。”
李承铣欣慰道:“榆儿用心了。”
最近小太子越发沉迷于读书,哄得唐若虚打了鸡血般,每天就爱给小太子讲学。
李承铣又道:“学习很好,也别太累了,你还是孩子,困了就多睡会,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小太子:“榆儿不累。”
李承铣和小太子一起用完早膳:“父皇先去上朝,你先……”
小太子脆生生道:“儿臣想让林公公陪我玩。”
说完就拉着林楠绩的手,双眼亮晶晶的。
李承铣瞬间怀疑这小子是奔着谁来的。
林楠绩只好向李承铣告了假,今天不随同上朝,留下来哄小太子,先在东宫学了功课,然后被拉着到御花园玩耍。
御花园里,有些早春的花已经开放了,春光正好,小太子拉着林楠绩在御花园里晃悠,指着盛放的海棠,脆生生道:“好看!”
林楠绩也觉得好看,折了支海棠簪在小太子头上。
小太子长得像画上的童子,簪上海棠花更是俊俏极了。
小太子摸了摸头上簪着的海棠花:“好看吗?”
新任的奶娘稀罕地把海棠花固定好,笑道:“好看极了,殿下戴什么都好看。”
小太子拉了拉林楠绩的衣袖:“林公公也戴。”
林楠绩有些怪不好意思的:“奴才就不献丑了。”
小太子拉长了声音:“戴嘛——奶娘都说好看了。”
林楠绩只好也给自己折了一支,别在帽子上。
戴好了,小太子仰着头,认真道:“好看。”
林楠绩也觉得新奇,下意识摸了摸头顶上的花。听说古人不论男女,都有簪花的习俗,是出于对美好事物的热爱。林楠绩还是头一次簪花,觉得这算是入乡随俗。
小太子又道:“林公公,我想玩捉迷藏。”
***
李承铣下朝以后,得知小太子带着一群人去御花园玩,换上便服就朝御花园找去。
御花园里,春风拂面,暖融融的,天上的云像一层薄纱。御花园里的早樱海棠都开了,远远看去像漂浮着一片云霞,云霞中,一道青色人影踉跄地行走,眼上蒙着一层白纱,双臂向前伸,小心翼翼地探着。
李承铣一走到御花园,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春光洒在那道青色身影上,轮廓被打上一层微光。那人头顶还带着花,黑色纱帽上别着怒放的海棠,仿佛整个人都染上了一层胭脂色,李承铣心脏微微颤动了一下。
他不禁有些好笑,一个小太监,还臭美上了。
李承铣提步正要上前,忽然被人撞了一下。那人低声“哎哟”一声,一抬起头来,看清李承铣的面容,吓了一大跳,瞬间腿软跪下去了。
李承铣和汪德海也被吓了一大跳,李承铣惊魂甫定地看着那内监额头上的鬼画符:“这是干什么呢?”
内监哆哆嗦嗦:“陪殿下玩做迷藏。”
汪德海指着他的脑门:“那你脑门的王八又是怎么回事?”
内监道:“被逮住的人,要在脑门上画王八。”
李承铣皱眉,谁想出来这馊主意,一想到满花园乱跑的王八,成何体统。
内监求饶道:“皇上饶命啊!奴才不是故意冲撞皇上的。”
李承铣没有发话,因为他径直往前走了。
汪德海看着他脸上的王八就气血上涌:“赶紧走赶紧走,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那内监才如蒙大赦,连忙溜走。
汪德海刚将人打发,李承铣已经走到蒙着眼睛的小太监身后了,李承铣不动声色地看着这小太监的背影,疑心自己的眼神是不是变好了。
不然怎么一眼就认出这是林楠绩?
林楠绩正双臂伸直了向前,晃晃悠悠的摸索着,又穿着一身青色的太监服,感觉自己很像电影里演的僵尸。
他听见身后有脚步声,那脚步声不轻不重,落在他身后就不响了。林楠绩顿时大喜,一个转身,僵尸一般双腿并直跳向前,蹦了两下,指尖就将人抵住了。
他的双手先是触碰到一堵硬邦邦的胸膛,掌心传来布料顺滑的触感,然后是沉稳跳动的心脏,和硬实中微带弹性的肌肉。
【咦?胸肌练得挺好啊!】
林楠绩双手又往上,摸到那人的脸颊,还有高挺的鼻梁。
【个子挺高啊,鼻梁也挺高的。】
【何修?不像,何修好像没有这么高。】
他又往上,摸到了深邃的眼窝和轮廓分明的眉骨,眼睫在掌下轻轻颤动着。林楠绩还是没感觉出来,只好又双手往下。
【肩膀挺宽阔啊,胸肌,喔!还有腹肌,腰挺窄,这个身高,腿应该也挺长的。】
【哇!是哪个侍卫吗?肩宽腰细腿长,身材真不错啊!】
林楠绩试探着喊了一声:“刘侍卫?”
“孙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