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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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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夏天 第8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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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纾失神的眨着眼, 胃里的空洞让她翻不起任何情绪。过了很久,她小幅度摇头, 提着气息缓缓说着:“不会了。”

再也不会了。

那晚, 师娴躺在床上和她说了很多,而放在枕下的手机屏幕上一直忽闪, 每随着亮起,熟悉的名字便会出现在屏幕中央,直到后半夜母女二人睡去, 枕下的手机仍重复着先前的步骤直到屏幕完全暗下去再也亮不起来。

第二天一早,程奕良接到消息赶了过来,瞧着女儿仍是红肿的双眼, 男人宽阔的脊背肉眼可见的弯了下去。

人人都说他有了孩子便对女儿再也不像从前, 可他们都忘了, 程纾出生的时候是他和师娴最相爱的时候,也是他事业最难的时候。

对于这个女儿, 他始终觉得是亏欠的。说白了,这件事的源头还是怪他。

他缓缓走过来,像儿时那般轻轻抚摸着女儿发尾,过了很久才长叹一口气,颓下的语气很轻:“别在江桐了,跟你妈走吧。”

对于程奕良的这个决定程纾并不意外,她睁着干涩无泪的双眼,神态僵硬地点头说了声“好”。

而也从那天之后,师娴便加快了所有进度,甚至连学校那边都亲自去帮她处理。

那几天,程纾听话的待在酒店里哪也没去。准备离开的前两天,小姨一家再次驱车赶来,想到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小姑娘要一下子分开那么久,师岚便止不住的想哭。但她没办法,也不能阻止,能做的只能在离开之前多看一眼。

怕小姑娘带了异国他乡不熟悉,她这次来特意从家里带了好多平日里会用到的东西,几乎数不尽。

师娴看着地面上堆落的无数,忍不住说:“带这么多太麻烦了。”

“带上吧,不行我给你们快递过去也好。”师岚缓缓道。

几人没聊几句,没过一会儿程奕良也推门进来,几位大人面面相觑互相看了眼,随后默契的起身朝外走去。临走前仍是不放心的叮嘱道:“你们两个别乱跑,想吃什么给前台报,知道吗?”

闻言陈婧文起身送了送他们,乖乖应道:“知道了,姨妈你们快去忙吧。”

等大人离去,偌大的客厅再次恢复先前的寂静,正处于青春期萌发的陈婧文挪蹭着脚步缓缓走到蜷缩在窗台的姐姐,轻声问:“姐,别难过了,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望着窗外的视线慢吞吞移开,程纾疲惫的弯唇轻笑:“好。”

姐妹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陈婧文低眸看了眼手机消息,像是想到了什么,小声问着:“姐,这段时间你们没再联系吗?”

轻眨的长睫微颤,窗边失魂的女孩渐渐有了反应,但很快便又恢复先前般地平静。

她缓慢闭上双眼,摇头否认:“不去想了。”

而此时城市的另一处角落,装横奢靡的别墅光线格外昏暗,陈惟朔微弓着背坐在一旁,带着伤痕的手指交叠撑着额头,整个人显得十分颓废,和往日里张扬桀骜的他完全不同。

偌大的放假内格外吵闹,身前坐着的一男一女穿着得体高贵,但看面相也能看出不是一般人。

两人眉头紧皱的眉头像似能夹死一只苍蝇,忽然‘砰’的一声,碎裂的玻璃砸向地面发出巨大的声响。陈正青没好气地重重‘哼’了一声:“你现在在甩脸子给谁看?我跟你妈不欠你的。”

“是。”陈惟朔保持着先前的姿势没动,声音又低又哑:“您说的对,所有人都不欠我。”

这样的态度无疑再次惹怒了陈正青,但碍于孙嘉叶在,陈正青下意识压着火:“人姑娘都主动跟你分开你还要恬不知耻去找她?醒醒吧陈惟朔。”

“和刘念好好的,刘家现在虽处于上升期,但我们日后少不了刘家的帮助。”陈正青说:“你也别在去想程家了,你们之间不可能的,我也早就跟你说过。你知道人父母来找我们是怎么说的吗?你爸我这一辈子的老脸都跟着你丢尽了!”

陈惟朔抬眸嗤笑,冷声道:“那就当没我这个儿子好了。”

“你现在是在硬给谁看?”陈正青反问:“你从小到大哪来那么多气?我跟你妈给你的还不够多吗?谁家孩子跟你一样要什么有什么。”

“要什么有什么?”陈惟朔眸色中透着明显阴鸷:“因为你的原因,我妈孙女士从小看不惯我把我送去姥爷那,而你为了弥补当年的错也从没把我放在眼里过。是,姥爷是对我好,可姥爷不止对我好,他对所有晚辈都好。陈正青,因为你我从来都不是特殊的那个!”

“够了!”

话音刚落,从没说话的孙嘉叶才缓缓开口:“你现在说这么多还提当年旧事,就是为了去找那个程纾?”

陈惟朔神色淡淡,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身处阴影的两人:“就算不说这些,我也要去找她。”

在商场摸爬滚打到现在,孙嘉叶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去吧,外面没有人会再拦你了。”

等男人离开后,陈正青额头青筋暴起,却又不敢大声:“你这是做什么,忘了程家怎么说的吗?况且,程家家风那样,程奕良抛弃原配离婚了的。”

“家风?”孙嘉叶冷哼声:“你和程奕良不是一路人吗?还是这么多年过去你已经忘了当年的事?”

她没有把话挑明,也知道陈正青是担心儿子,又道:“放心吧,就算见了两人也是没结果。”

从别墅区出来后,陈惟朔重复拨通这熟悉的电话,可对方像是下了死心那般,无论打多少遍传来的始终是一道机械女音。

最后没办法,他四处问了好多人,才从曲夏如口中得到地址,当时陆烨和曲夏如在一块儿吃饭,忍不住说:“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程纾要出国了。”

那一刻,陈惟朔整个人完全僵在原地:“你说什么?”

天色阴沉,隔着冰冷电话陆烨小心翼翼地声音传来:“她已经不在学校了,听说这周末就要走,好像是打算举家移民。”

一遍又一遍,始终回响在脑海里,就像是一把无形的刀子,一遍又一遍对着结痂的伤口重复扎刺。

房门被敲响那刻,程纾正被陈婧文拉着看电影。

“咚咚咚”随着声音响起,程纾回眸望了眼正在调试电视的陈婧文,无精打采地问道:“你叫东西了?”

“我没有啊。”陈婧文无辜耸肩,想到最近发生的新闻,不禁打着寒颤:“要不别管了。”

程纾点头应着,强撑这疲惫的眼皮,可下一秒房门又再次被敲响。

熟悉的节奏,她一听便知道是谁。

握着水杯的指尖暗暗用力,耳边刺耳的敲门声再次扰乱了内心。

陈婧文是个脾气爆的,常常仗着年纪小天不怕地不怕,没一会儿她便烦了,起身嚷嚷着:“吵死了,到底是谁啊!我要开门去骂死他!”

“别。”在妹妹经过身边时,她像是本能反应般地伸手。过了一秒,她起身轻声说:“我去吧,你继续调。”

陈婧文内心有些狐疑,但本身目的也是让姐姐分心,所以之后也便没有再继续强求。

门外敲门声不断,程纾站在门前暗暗长舒了口气,垂下的指尖紧紧握着。

尽管早已想到房门打开会看到什么,可当幻想变成现实时,她仍是下意识楞在原地。

光影昏暗的廊道内,男人微弓的身影像是再也直不起来那般。他看起来时分颓废,充满疲惫的双眼以及没来得及打理的胡茬。

程纾从没见过他这番模样,微张的瞳孔猛地颤动。她张着干裂沙哑的唇,声音很低:“你怎么找来了。”

望着眼前穿着单薄的女孩,她好像瘦了,弱不禁风的样子好似风轻轻一吹便会随之吹落。

“怎么一个电话都不接……”陈惟朔紧盯着眼前女孩,连眼都不敢眨:“纾纾,我找了你好久。”

几年的暗恋时光变成这样的结局。

不过一秒,女孩干涸的眼眶再次蕴着一层水雾。程纾强装镇定地望向眼前男人,薄唇紧抿,好一会儿才说:“陈惟朔,我们之间已经没有结果了。”

“然后呢?单方面跟我分手,”视线落在玄关处摆放的护照,又望着女孩漠然的情绪,悬着的心几乎猛地一下坠入不见光日的漩涡,陈惟朔嗓音嘶哑:“又一声不吭要出国。程纾,那我呢?”

男人哀求的姿态放的很低,好似在恳求一位不归人的回眸。

程纾睁着眼眶不让眼泪掉下来。

她不想再和他说太多,小幅度摇头:“别这样,我真的做不到和从前那样对你了。或许我们之间最合适的距离不是恋人。”

“是朋友。”

来时的一腔热血始终窝在胸口,听着女孩的说的一番话,陈惟朔忽然明白了什么。

狭长的眸色紧紧盯着门中人,他勾唇嗤笑,又像是在嘲弄:“朋友?谁特么要跟你当朋友。”

昔日里张扬的少年此刻十分慌乱,却仍逞强说着这番话。固执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女孩,道着说不清的情绪。

“好,那就听你的。”程纾强忍着鼻尖的酸涩,说完后狠下心关上房门。

厚重的木门合上那秒,此刻她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噙着的泪水跟止不住的留下来。

明明已经下定决心,可为什么话说出来那刻还是这么难受。

听到姐姐呜咽的哭声,陈婧文连忙赶了过来,没一秒便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暗暗低骂声,随后扶着姐姐回到了房间里。望着床上哭肿的双眼,她顿时气不打一出来,拿着家伙要追到楼下狠狠将那负心汉揍一顿。

可没曾想,房门拉开那刻,一位身形高大的男人仍停留在那里无声的哭泣。许是他太难过了,连四周蔓延的气息都是悲伤的。

她挪动着脚步回到房间,望着同样在哭的姐姐,年龄尚小的她实在想不通明明两人都不想分手,为什么不再努力一下。

那时的她,哪懂中间发生的事情。

程纾肤色很白,也正因这个原因,她每每哭完眼周的红晕都要很久很久才能消失。

一切都太过明显,师娴和程奕良回来之后看到女儿再次发红的眼睛,立马便明白过来什么。尤其是师娴,对待江桐好似会吞噬人的洪水猛兽那般,想也没想立马改签了最近的机票。

离开的那天,程纾望着窗外湛蓝的天色,空洞无神的神色像是在寻找些什么。

那天小姨带着陈婧文特意来机场送她,尤其是陈婧文,一想到以后再也不能说见就见,总是忍不住想哭,一直从家里哭到机场。

师娴没办法,低声的哄着:“等你放假了姨妈就接你过来,你还是可以和姐姐一起玩。”

“真的吗?”小姑娘哭的很可怜,说话时肩膀一抽一抽地:“可我还是很想怎么办。”说着,她撒开手跟树懒似的紧紧抱着程纾,再也不顾形象放声大哭。

没办法,两人几乎从小一起长大,最后还是程纾低声哄了好久才不哭。

对于她去英国的事情,最开心的除了师娴还有曾可。

可这之间的经历,曾可说不心疼是假的,但想到在这异国他乡之处还有最好的朋友在,便总在放假时不时拉着她出去玩。

师娴许是也觉得愧疚,将女儿一切都准备的妥当,甚至专业还是和之前的一样。

临近开学那天,程纾接到一通陌生电话,没有归属地,更像是恶搞。

周遭很吵闹,各种肤色都齐聚在校园,随着电话的接通,四周好似有那么一瞬静了秒。

“喂。”眉心微皱,她低声说着,可听筒的另一边始终一点声音都没有。

渐渐的,她耐心消散,准备挂断电话的前一秒,对面传来很轻的喘息声。许是内心早已料到,泛白的指尖紧紧扣着手机两侧,她强忍着将要迸发的情绪,淡淡道:“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

说完,她想也没想便挂断了电话,重复着之前的操作将这串号码拉黑。

一切做完后,她失神的顺着墙角蹲了下去,眼眸里的伤痛尽显。

尽管过了这么久,可每每想起与他相关的事情时,隐隐作痛的内心总惹得她想哭。

师娴这样的性格在哪里都很受欢迎,更别说在国外。

来这里没两年,师娴便找了一位白人男朋友,两人进度飞快,热恋不到一周便迅速同居。正好程纾也不想再在那个地方住下去,便当即提出搬出去要在学校附近租房。

起先师娴是不同意的,后来还是将曾可搬了出来才松口。

搬出去的当晚,两个小姑娘因过于激动而出去玩到半夜。

凌晨四点回去的时候,程纾和往常那般翻来覆去始终睡不着,每每到黑夜的时候,内心像被人活生生挖出去一块似的,始终空落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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