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衡也欲要跪拜。
毕竟萧长卿登基之事,女儿已同他通过气,他拦不住的。
屈膝到一半,手臂被人撑住。
清朗的,中气十足的青年音,带着骄纵和固执。
“伯父何必跪他!”
一语,惊了整个金銮殿。
如今萧长卿登帝,是大势所趋,几乎已成定局。
萧长卿将是铁打的下一任帝王,有谁敢在这种时候不长眼地冲出来?得罪于他?
兰溪的视线也望过去。
发现,竟是新任的荆国公慕容川冶。
他身着蓝色朝服,衣上堆满锦绣,比前些日子见时,多了几分沉稳。
可那面上的沉稳之色,在看到兰溪时,瞬间退散干净,变成没心没肺的笑。
慕容川冶对兰溪眨了眨眼,用唇语对她道:看我的。
接着,环顾四周,扬起声线:“摄政王登基为帝,下官本是认同的。”
“但新帝登基之前,是不是得列出个章程来?”
“皇后娘娘如今还稳坐在后宫,若摄政王登基,皇后娘娘该是何等位份?诸位可有什么建议?”
最先跪地的老国公爷,听到这里,恨不得将这逆子给打出去!
他哆哆嗦嗦地捡起一旁的拐杖,狠狠砸在慕容川冶的膝盖上,想堵住他后面的话。
可这逆子是半点儿劝都听不进去。
“按照礼制,皇后娘娘应该被封为太后了吧?摄政王准备给皇后娘娘一个什么封号呢?娘娘之后住在哪里呢?是仍居住在后宫,还是离宫自立府邸?”
“若连皇后娘娘之事您都安排不好,这天下,您又准备如何去安排呢?”
慕容川冶说到这里,话中的质问之意,犹如实质,眉目收起那往日里的矜慢,直视萧长卿。
一个是最年轻的国公爷。
一个是权掌朝野的摄政王。
都是年轻气盛之人,谁又比谁更尊贵呢?
萧长卿也眯起眼。
他看穿了慕容川冶对兰溪的心思。
心头,隐有火起。
“本王如何安排兰氏,与你何干?”
“慕容国公这话,是想插手后宫之事吗?”
萧长卿冷笑,“那你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些!”
“荆国公只是一个爵位,不是一个免死金牌。”
萧长卿冷声威胁。
“若你仗着这国公爷的身份,想在朝堂上越俎代庖,本王可以告诉你,此路不通。”
“摄政王此言差矣。”
慕容川冶眉目之色,愈发肆意,带着青年人独有的英气。
他朝虚空之上,拱了拱手,“下官的国公爷身份,那可是先帝钦点的。”
“您这继任皇帝的身份,也是先帝亲封的,都是先帝开了金口的事,谁又比谁高贵呢?”
“更何况……”
慕容川冶的话,颇有些胆大包天,“说句不好听的……即便您做了皇帝……又如何呢?本官无罪为何要惩治本官?皇帝便可无视礼制王法吗?”
“今日这话,且就放在这里了!”
“关于兰皇后的安置,若无一个满意的答复,你这新帝!我们荆国公不认!”
“逆子!咳咳咳——”
老荆国公气的差点将肺给咳出来。
他抄起手边的鞋底,对着慕容川冶便砸过去——
“能不能闭上你那臭嘴!你若再敢胡言乱语,就给老子滚出去!”
他前头刚表态效忠,儿子扭头就在后面给他拖后腿,这不是逼着他这当爹的颜面尽失,丢人往姥姥家丢吗!
这还怎么玩!
鞋板子虽砸过来了,但速度慢了些,更别提对付多年习武的慕容川冶了。
慕容川冶稍一侧身,躲过那突然袭击。
转身,抱臂,无奈道:“爹,您别光顾着揍我啊,您不觉得儿子的提议,很有道理吗?”
“若下一任帝王连这点胸襟和计划都没有,如何堪当皇位?”
有个屁的道理!
老荆国公越听越气,真恨不得将这不省心的臭小子塞回他娘的肚子里去!
天真猖狂……无法无天!
他怎么就不动脑子想想呢?
今日的圣旨是兰溪带过来的啊!
那说明兰氏与摄政王早达成了协议!
兰氏怎会吃亏?还用他这蠢儿子自个儿在这儿蹦跶吗!
老国公抽出另外一块鞋板子,想朝着慕容川冶另外半张脸上,再给砸过去。
可惜。
被人挡住。
兰衡挡在慕容川冶身前,看着仍伏跪在地上,气得直不起腰的老国公爷,摸了摸胡子,劝道:“慕容兄,您也是经年的老臣了,怎这么沉不住气?”
“川冶这孩子……相识虽短,但老夫看,却是个实在的好孩子……”
老国公闻言,更气了。
朝地上狠狠吐了口唾沫,“我呸!”
“实在的好孩子?!”
“兰老贼你还有脸说?若不是你诱哄着他,他能把老子的荆国公府都搬空了,去讨好你这混账?
”将老子那藏了几十年的银毫茶针啊!老子都舍不得喝一口,这臭小子全打包送到你府上?”
“还有那副清大家的山水画,万两黄金都买不到!先帝爷要看都要求着老夫,你倒好……!你让这臭小子搬你兰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