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同乡,在碧落台伺候,听说陛下这回,是准备将后宫的位置全部填满的。”
“一皇后一贵妃四主妃,底下嫔位美人七八个……”
“我们这宫里,一下会多出十来位主子呢!”
“也不知往后……这宫里谁做得了主。”
二人齐齐迈过那朱红色的门槛,继续往太华殿走去。
刚刚先开口问话的宫女,有些嫌弃地瞪了搭档一眼。
“你想什么呢?”
“那些人就算加在一起,把这后宫的屋舍宫殿全给拆了,还能撼动咱们太后娘娘一丝一毫的地位?”
“别管那些新主子们谁受宠谁不受宠,咱们谁也不能认,只有跟着芝兰殿的主子,才算是正路。”
说着说着,那宫女不无艳羡道。
“秀女之事,跟咱们没有一点关系。”
“说起来,陛下都开始充实后宫了,也不知芝兰殿里……什么时候能招一批新人进去……”
“进了那里,咱们才算挣出活路,未来才有奔头。”
……
二人的声音,渐渐湮没在这狭长的宫巷之中。
再出现时,便是在那太华殿外。
端着盘子的宫女,揭开盘上的红色绸布,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簪花,对那值守在外的侍卫,恭声道。
“奴婢两位是尚衣局的,奉命将太后娘娘需要的珠花送来,还请大人进去通报一声。”
那侍卫已得了吩咐。
略检查了那两盘簪花,确定没有什么危险之物后,抬手放她们进去——
“进去吧,别让里面的贵人久等了。”
“是。”
两宫女低伏着身子,一前一后,进了那守卫森严的太华殿正殿。
殿内。
人头攒动。
穿着各色衣裙,或精致,或淡雅,或清丽脱俗,或妖艳惑人的少女们,约有百人,十人一排,站了整整十排。
彼此虽低着头,心中,却各自都在计较打量。
她们这百人,是从大安朝疆域之内,由各地的县令太守推举,经了数十道程序的推举和筛选,才有了入宫初选的资格。
她们的身份,或是高官之女,或是乡野之女,或来自南域,或来自西北。
共同点有二。
一是貌美非凡,容色淑丽。
二是背后皆有盘根错节的势力在推举和支持着,每个人进宫的目的,都不单纯。
但兰溪并不在意。
这些是给萧长卿选的妃子,管她们怀的什么目的,只要不招惹到她头上,不在这后宫兴风作浪,她乐得看热闹,是不会插手的。
兰溪身旁的萧长卿,也漫不经心地喝着茶。
微敛的凤眸,似是在盯着自己手中的茶盏,实则,隐晦地落在身旁的兰溪身上。
自那夜,兰溪给他送了药之后,便处处避让,不再见他。
二人虽处同一皇宫,宫殿之间的距离不过一里地,却恍若身处两国,各司其主,无任何交集。
两个月过去了,她脸上,要比之前圆润些,肤色也不似之前的惨白,反而添了几分霞粉。
想必,这两个月,她心情安稳,日子过的稍舒坦了些。
萧长卿脑中杂乱的想着,没听到兰溪同他说的话,直到兰溪拔高声调,第二次发问,他才骤然回神,看向那密密麻麻的待选秀女。
兰溪在旁,重复道。
“皇帝,既是你选妃,哀家也不便多插手,这一百位佳丽,哪位得了你的眼,你便将这点翠簪子交到她手上,哪位若不喜欢,则将此珠花赐给她。”
“现在便开始吧。”
“哀家稍后还有宫务要处理,不便在此久待。”
萧长卿神色复杂。
他的面前,两名屈膝的宫女,各自捧着揭了红绸的盘子。
左手边的盘子上,是三十支点翠簪子。
右手边的盘子上,则是七十支珠花。
他看着那盘中的珠花和簪子,那群秀女们,则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痴迷于他尊贵优渥的身份,清冷似竹的气质,还有举手投足之间,那难以言喻的矜贵之姿。
萧长卿也不是个拖延的脾气。
选秀之事是他松的口。
一个程序罢了。
反正他又不会宠幸这些女子。
选谁不都一样吗?
萧长卿手拿一把珠花,连头都不抬,黑金色的袍角掠过那玉石扑就的地面上,偶尔掠过那些秀女的鞋尖,惊起阵阵心潮涟漪。
可他却面无表情的,残忍地,将那代表着落选的珠花,放进那第一排十位秀女的手中。
十人,无一人入选。
各个如丧考批,不可置信地看着那本该是自己丈夫的萧长卿。
更有甚者,开口,不甘心地质问。
“我不服!”
站出来质问的,是个穿着鹅黄色交领百褶裙的少女,父亲是蜀南的郡守,算是当地的土霸王,自小娇宠这个女儿,衣食住行几乎能堪比公主郡主,养成了她狂妄骄纵的性子。
在这太华殿,发起了大小姐脾气。
“我的容貌姿色,在这群秀女之中,就算排不上前五,也能排上前十!”
“为了今日来参选,我坐了一个月的船,命都差点断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