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因人流量大,机会多,租金便宜,往此地汇聚而来的人潮,一年比一年多……
绿柳大街在京中的名气,本就不好。
如今,林婶子竟将这名声怪到了萧氏母女的头上!
周围的人见状,也纷纷过来踩一脚。
“就是!看看你们娘俩那畏畏缩缩的样子,真以为自己来京城了就成天上人了?前儿让你们帮忙洗个衣服,你们竟推三阻四的……邻里邻居洗个衣服怎么了?还能累着你们那金贵的手?”
韩小妹怒极,抹开脸上的烂汤烂菜叶子,怒视那说话的妇人。
“洗个衣服怎么了?你凭什么要让我娘无偿给你洗衣?你怎么不给我们洗衣?!”
妇人见她还敢顶嘴,一口唾沫喷在韩小妹身上,贪婪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外地来的要饭的玩意!真把自己当人看了?让你给姑奶奶洗衣服那是姑奶奶看得起你!你不感恩戴德地接过不说,还想要银子?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韩小妹怒发冲冠,准备和妇人继续争吵时,韩母拉住了她的胳膊。
“妞妞,别和她们争吵了——”
韩母双目早已失明,根本不知自己浑身狼狈地如同乞丐,不,比乞丐还不堪。
更不知那些人狰狞的嘴脸,还有落在她身上的,那些鄙夷至极的眼神。
她只是惶恐这未知的精力,然后抓着韩小妹的手臂,声音颤抖。
“刚才她们说,说你哥哥……怎么了?”
作弊?!
科举作弊?
怎么可能!
允文那孩子,从小正直善良,恪守规矩,尊师重教,礼貌周全啊……
虽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可那确实上天的恩赐啊!
上天亲点的文昌星,怎会在会试上作弊!
一旁的林婶子见韩母问这个,顿时来了兴趣,恶意地笑着,讽刺道。
“韩娘子,你是瞎了可不是聋了吧!”
“你那宝贝儿子科举时作弊,被当场抓了现行!两位主考官将其痛骂一顿后,交给了锦衣卫!”
“还特意吩咐锦衣卫,一定要将酷刑用遍,查出他背后怂恿之人!”
“哪怕千刀万剐,也要让他尝尝不守规矩的后果!”
林婶子说着说着,便笑起来,笑中尽是恶毒。
“哈哈哈,韩娘子快看看,这就是你养的儿子!有什么可宝贝的?”
韩母只觉天旋地转。
刚才被扔出院子的疼,还未得到缓解,此时痛上加痛,痛到极致后,眼白一翻动,活生生给气昏过去了!
韩小妹吓坏了,抱着韩母瘫软的身体,惊恐地泪流满面。
“娘!娘您别吓我啊!”
“娘,你醒醒啊……”
哥哥前脚被关进大牢,事情还未查清真相呢,后脚,她们母子三人所有的身家皆被砸碎清理,身上没有分文银钱!
下一步住在哪儿都还没想好呢,娘就被这帮混蛋气昏过去……生死未卜……
天底下到底还有没有天理了!
韩小妹悲从中来,埋到昏迷的母亲怀里,放声痛哭……
……
三日后。
会试结束,雨水终停。
绿柳大街的巷尾,那缩在檐角,裹着烂被子,没吃没喝撑了三天三夜的韩氏母女,终于撑不住了……
韩母苍白而干涩的唇,不住的颤抖。
空洞的眸子,暗淡无光。
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用干枯的手指,摸了摸同样快要撑不住的女儿。
残喘道。
“妞妞……娘实在等不到你兄长了,娘先……走……”
“不!”
韩小妹嘶哑的嗓音如同铁斧,枯瘦的双手,抓着趴在自己身上的母亲。
“娘……兄长会来的,兄长一定会来的,您再等一等……”
“女儿去给您讨饭去,讨点儿干净的水喝,娘……”
可她们的名声,随着科考结束,在绿柳大街上已经烂透了,大家宁愿将剩饭剩菜扔了喂狗,都不愿意给他们的母女俩。
身无分文又羸弱多病的母女俩,又能撑的了几天呢……
……
这一幕。
被街角蒙着面纱的兰溪,以及站在兰溪旁边的杜福海看得一清二楚。
杜福海今年不到三十,却因为肥胖,像一个四十多岁的大汉一般,满身油腻,细眼肥鼻,一肚子脂肪和肥油。
但那向来专横的模样,看到韩氏一家的惨剧后,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韩氏变成这样……有他一半的原因!
至于另一半……
杜福海打了个哆嗦,看向身旁的女子,谁能想到,那被面纱蒙住的绝色五官之下,腹中竟藏着这样一颗凉薄冰冷的心……
兰溪不知道杜福海在想些什么。
更不在意他如何腹议自己。
“会试结束了,以你的本事,也进不了殿试,到时哀家替你谋一个小官,你去西域边陲做官吧。”
杜福海头摇得像拨浪鼓。
“太后娘娘!做县令能做成什么好事?小人不想出京城!这京城小人还没待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