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兰溪的询问,二人对视一眼,皆默契地摇头。
“回太后娘娘,奴婢伺候那位王函娘子期间,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对,王函娘子除了脾气怪异些,总是埋怨京城的气候干燥之外,其他方面的喜好和衣食穿着,跟夫人相差不大。”
兰溪斟酌着问道:“性格呢?是个鲜活明快的性格,还是安静淑贤的性子?喜静还是喜动?”
王氏的切入点,必定在这位王函姨母身上,因此,关于王函的任何一点细节,兰溪都不会放过。
“性格……倒有些沉闷。”
那名叫春苗的妇人补充道:“同样怀着身孕,咱们夫人虽然受尽了苦楚,吃什么吐什么,常常彻夜不眠……即便这样,咱们做下人的,都能感觉出夫人对二小姐的期待与欢喜,仍是盼望着二小姐降生的。”
“但那位王函娘子,身子没一点问题,孩子也利利索索地生了出来,可偏偏,在府中待得那几个月,并不开心。”
“奴婢时常见这王函娘子,在窗前郁郁不乐,有时候睹物思人,有时候……只痴痴望着远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旁的秋丽补充道。
“应该是在思念夫君吧。”
秋丽努力地回忆着当年的事,“当年跟着王函娘子进京的人,只有那三五个,贴身伺候的姑娘……叫红什么……不大记得了。”
“但那位红姑娘是个爽朗的性子,时常和我一起吃酒。”
“有一次酒席众,红姑娘说,王函娘子和其夫君的感情极好。”
“所以王函娘子郁郁不乐,大概……是因为夫君不在身边吧。”
兰溪听着听着,心头疑窦渐深。
“既然王函姨母和夫君的感情那么好,为何会孤身一人来到京城?”
“即便是她同意……她夫君也不会同意的!”
孤身一人北上,照顾自己怀孕的堂姐,这件事,怎么想,怎么觉得怪异。
秋丽解释道:“小姐您有所不知,那王函娘子同夫人是从小到大的情谊,在夫人最后存世的几个月里,挺着肚子前来照料,替夫人全了最后的亲人情谊,也说得过去……”
“不对!”
兰溪打断了秋丽的分析。
娘那会儿,只是妊娠反应较为严重,大夫说强行生育存在风险罢了。
满京城的太医都在候着,父亲又养了那么多民间的神医在府中,岂会真让母亲有三长两短?
若真到了那种境地,父亲拼着跟母亲决裂的心思,也会逼母亲打掉这个孩子,以保母亲周全的!
后来母亲生产时出意外,连太医都不敢相信。
施针施药折腾一番无果后,只能感叹一句时也命也。
太医尚不能笃定,那位不远千里赶赴京城的王函姨母,又怎能笃定母亲生时一定会遇到危险呢?
除非……
这危险是她带来的!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兰溪心头发酵。
她原本松散地抚摸着腕带的手指,陡然握紧。
指尖掐住袖口上绘金的莲花,莲花凸起的脉络纹理,摩擦着她灼热的指尖,灌进她焦灼的内心里。
她压去心头的慌乱和不安,面上仍一派淡定地问。
“王函姨母进府后,和母亲相处得久吗?”
一旁的春苗记得这事,急忙道:“回娘娘,王函娘子一天虽不说全在夫人宫中,但三五个时辰总是有的,吃住坐卧都是一起的,毕竟二人月份相差不大,两个孕妇经常待在一起,也方便互相照应。”
“对了……”
春苗又想起一事,急忙补充道:“那时候王函娘子从南方特地带了珍稀的紫云燕窝来,每次亲自择了燕窝上的毛发,在自己的小厨房众为夫人炖药,一日不落。”
“此事传到老爷耳边,老爷也看出夫人和王函娘子姐妹情深,于是便命下人好生伺候王函娘子,半点不得怠慢。”
“夫人生产时请了三位女医和接生的嬷嬷,王函娘子那边也是同样的待遇!”
“只是……”
春苗说着说着,面色有些青黑,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一旁的秋丽嫁人后,就在春苗对门住着,俩人的相公也做着同样的营生,因此,春苗支支吾吾不好开口的事,她也知道些皮毛,急忙吐露出来。
“只是当年,给夫人和那位王函娘子接生的接生婆……没一个好下场!”
她说的如此笃定,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感慨。
落在兰溪耳边,激地兰溪眉心狠狠一跳——
呼吸顿时急促起来,像要抓住什么关键讯息一般。
兰溪急忙问道:“接生婆怎么了?”
秋丽叹了一声,悻然道:“太后娘娘有所不知,那群接生婆们,住的地方都不远,都在城南的那条乌巷内。”
“二小姐出生没几日,乌巷突然生了一场大火,堪堪烧了两条街,而那群领了酬劳,连夜赶回家中的接生婆们,正好被激起的火舌给吞没,除了一位赵婆子从火中爬出,苟且谋了半条命之外,剩下的……无一人生存!”
“可怜那赵婆子,丈夫和孩子被大火烧死,尸骨无存,而她本人也因大火烧了嗓子,成了哑巴,烧断了一条手,断了往后谋生的门路,慢慢变卖家产,沦落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