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个官宦之家被许锃然给折腾得鸡飞狗跳,多少个百姓被搅合得深夜难眠。
扬州城不大。
至天色大亮时,未曾被搜查的街道,只剩下长乐大街这最后一条长街。
长乐大街临水而建,水两岸红楼林立,红灯如织,商铺如云。
长乐大街是扬州城最繁华的商业街,也是租价和房价最贵的一条长街。
在此地经营的店铺,都是百年传承的精湛老店,从绫罗绸缎到文书纸墨,从金银玉器到海外舶来之精品,这里流出去的东西,不仅受扬州城的追捧,更受天下贵胄的追捧,就连京里的贵人,都互相攀比今年从扬州拿的物货。
往日江南北,鸿沟此地分。
扬州城坐拥南北通航之交渠,便利的水运条件决定了它在南北航运中流砥柱的地位。
再加上扬州城雨顺风调,极少战事,人人安居乐业,无论哪朝的烟火都通不到扬州。
所以,千百年积攒下来,扬州的底蕴和富庶,让各方势力眼热不已。
别看这长乐大街的几百家店铺位于扬州,其实,它们背后的主家从京城到南疆,从西北到南域,遍布了整个大安朝,都是顶顶尊贵的那一拨人。
因此,当要开始搜查长乐大街时。
许锃然面上,一片谨慎之色。
望着那一条白日仍灯彩斑斓的数里长街,许锃然冷声道。
“手脚注意些,磕坏碰坏什么,咱们都尉府可担待不起。”
“遵命!”
……
与此同时,城北郊野的一处林木之中,郁郁葱葱的树叶深处,年轻的男子将手中之物往树上一甩,惊起一阵鸦飞声唳。
正是连夜出城的赫连栩。
他可没那么傻,等着扬州城那群蠢货来个瓮中捉鳖。
从符府拿走这玩意时,他已规划好逃离扬州的路线了。
他从怀里抽出一条雪白的丝帕,擦了擦手,粗糙的手指拂过那丝帕上的刺得小字——
籣。
扬州岂是好混的,局势比京城更复杂难明。
她身边那几个侍卫,看着是好手,可真刀实枪拼起来,哪及他半分?
珍珠当鱼目,这女人好不识货。
也不知她靠着那群人在扬州……
接着,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她怎样,与他何干?
今日能帮她处理了这人头,已是仁至义尽。
收回那手中的丝帕后,赫连栩眸光冷厉,对着身后的暗影丛林中喝道。
“藏藏掖掖的干什么,还不快点滚出来。”
第230章 欲擒故纵
密林之中,现出一道晦暗的人影。
伏跪在地,姿态恭敬。
那人头戴面具,面具掩住他的半边脸,暴露在空气中的另半边,布满狰狞的刀疤。
“少主!”
他嗡声道:“您一言不发离开漠北,差点把家主给急坏了,小的们寻了整整三个月,才寻到您的踪迹,可到了京城,却被线人告知您已来了扬州……”
“您的脚程太快,小的紧赶慢赶追来扬州,还是耽误了一日才寻到您。”
“少主,您怎么跟兰家那群人搅和在一起了?若被家主知道——”
“知道又如何?他还能把我塞回肚子里不成?”
赫连栩冷笑,不耐烦道:“你们不远千里来找我干什么?”
那面具男哭丧着半张刀疤脸,道:“少主,您一言不发跑出漠北,半年音讯全无,家主担心您啊……”
赫连栩语气讥讽。
“他有十几个子女供他担心,何必将心思放在我身上?”
刀疤脸摸了摸鼻子,“他们能和您比吗?您可是家主最心爱的儿子,家主寻了十几年,才将您从——”
提起赫连栩的来历,刀疤脸面色微变。
不敢再在这件事上多作言语,急忙换了话题道。
“少主,您在扬州之行程可否安排完了?是否能回漠北了?”
赫连栩没说回去的事,转身,手中飞刃掠过,斩断那空中惊起的飞鸟的几片尾羽后,将那尾羽递到眸前,观察这艳色的纹路。
问道:“扬州城内,局势如何?”
刀疤脸恭敬地回禀。
“全乱套了,城门都已封锁住了,禁止任何人进出,就连——”
刀疤脸瞥了一眼赫连栩手中的羽毛,感概道。
“就连飞进去一只鸟儿,都得查一查公母……”
赫连栩狠狠瞪了他一眼。
刀疤脸尴尬一笑。
又愁眉苦脸道:“毕竟那可是扬州城的三大主官之一啊,被人砍了脑袋,还砍死在自己床上……如此恶劣的凶杀案,若不将凶手早日捉拿斩落,谁知下一次会不会轮到自己?”
“能破开重重守卫,胆大包天至此,还有自信能逃过扬州城守卫军的人,整个大安朝,再加上咱们漠北的势力,统共也就那十几个势力而已……当然,咱们赫连家肯定不在话下。”
刀疤脸说到这儿,忽然眼角狠狠一跳。
口干舌燥地问道:“少主,您刚才扔的东西……”
“是什么?”
赫连栩那羽毛塞入怀中,漫不经心地拍了拍手掌之上的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