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溪有条不紊地吩咐着后续的工作,屋内,桑桑的尖叫声,也越来越凌厉。
肮脏的字眼带着艰涩的辱骂声,全都算在兰溪身上。
一旁的腮雪听的脸都黑了,拔腿就想冲进去回怼过去。
“我们主子若想害你,怎会将你接到芝兰殿亲自照顾,还好吃好喝地养了你一个月?!”
“我呸!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东西!”
“就你这般的人,我们主子但凡对你动手,比捏死一只蚂蚁都简单!”
“不好好留着力气照顾肚子里的胎儿,在那大喊大叫——”
腮雪想冲进去,被一旁稍微冷静些的凝霜给拦住。
凝霜悄声道:“主子已够厌烦了,你可别再冲进去继续给主子惹麻烦了。”
有腮雪咬唇,看了那边紧皱眉头的兰溪一眼,到底没再忍心冲进去。
心头,却将那不知好歹的桑桑骂了十遍百遍。
直到——
太医来了。
来了不止一个。
三四位上了年纪的太医,由身后的药童拎着药箱,姗姗来迟。
看见站在台阶上的兰溪后,屈膝准备向兰溪行礼,却被兰溪拦住。
“人命要紧,别再行这些虚礼了,先去看看桑桑姑娘吧。”
“是。”
太医也知道事情的重要性,不再推辞,快步进了殿内。
刚进去时,那大殿内还能传来桑桑嘶哑的骂声。
可不知怎么回事,骂声突然截然而止,变成了气恼的抽气声。
兰溪眸底滑过困惑之色,盯着那紧闭的房门,等了约半炷香的时间,刚才进去的太医才推开殿门,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托娘娘的洪福,桑桑姑娘腹中的胎儿算是保下来了。”
保住了?
兰溪又惊又喜。
接着问道:“可能查出是什么原因流血吗?”
太医恭声道:“桑桑姑娘身子本就虚弱,又不知什么原因,曾在半年前耗费了大量精血,对身子骨的影响极大,一旦怀孕,更是得好好将养,否则极容易发生流产雪崩之事。”
“毕竟……生育,可是女人的鬼门关啊。”
“桑桑姑娘这情况,便要更复杂些。”
“若非腹中胎儿生命力旺盛,这一胎早就流了!”
“今日见红,只是个意外。孕妇怀孕期间,会因为作息和饮食问题,造成小范围小数量的见血,并不影响胎儿的健康发育。”
“但却不能不重视,否则营养不足,只怕孩子将来即便出生了,也会有些难以承受的家庭意外。”
兰溪一一记下,又问,“今日见红,往后还需注意些什么?”
太医略提了几味汤药,让兰溪选了一样,而后道。
“之后得每日定食服用安胎药,直至生育。”
兰溪点头应下,又向其他太医讨问了几句,确定该知道的消息都知道了后,吩咐凝霜将这些太医们恭送出去。
殿内,尖叫声骤停。
殿外,太医走后,诺大的院落愈发清冷。
刚才还溢出各色尖叫声的内殿,此刻像被掐了脖子的鸡一般,尖叫声戛然而止。
兰溪进了内殿。
殿内杯盏狼藉。
兰溪看着在她脚背旁边的,被摔碎了的玉壶,皱眉道:“这玉壶是贡品,价值何止数千两银子,你这般鲁莽摔碎了,难不成将来叫你赔?”
桑桑靠着玉枕坐在床侧,想到自己近日来的乖觉和刚才的骂声,忙不迭地别开脸,不敢再看兰溪。
“奴婢只是……只是一时冲动。”
在她心中,兰溪是永远洗不白的。
即便将她从冷宫中接出来,安排在此处,那也绝不是因为善心,而是背后有其他的算计和筹谋。
所以别看她平日该吃吃该喝喝,但从未放下过半点戒心。
但凡是从其他人手中接过的食物之类,她都会自己先闻了,再确定其中是否有那几样常见的滑胎药。
做好诸多准备后,才会稍得安宁。
原本今日她睡得极早的。
可睡着睡着,不知怎的,做了许多噩梦,也察觉身下一片湿意。
急忙吩咐宫人掌灯。
等她看到床上的大片血渍后,她的理智瞬间崩塌。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兰太后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的!
她好吃好喝在芝兰殿养着她,就是为了有这么一遭,名正言顺地将她除掉!
新仇加旧恨积攒在一起,桑桑这才不顾一切地骂起来兰溪,将今日的怨气与火气全发出去……
可她却没想到,这孩子……还在。
之所以会落红,是因为她身体的原因……
这么一番折腾,饶是脸皮厚如桑桑,此刻也感觉到羞恼。
没看兰溪,盯着地上地砖的缝隙,讷讷道。
“妾身一时莽撞,错怪了娘娘,还请娘娘责罚\……”
兰溪没有回应。
她没工夫和一个情绪时常处于崩溃边缘的人沟通。
她只盯着地上的狼藉,皱眉,声音平稳。
“这就是你的一时冲动吗?损失了几乎上万两的银子?还闹得芝兰殿满宫喧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