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怪……就怪韦皇贵妃太不识好歹,非要在娘娘的地盘上动土吧!
凝霜朝身后呵斥道。
“都干什么吃的!没看皇贵妃娘娘手脚不利索吗?还不快来扶住她!”
话音落下,那被兰溪遣派来的兰家军,从暗处现出身形。
乌压压几十人数,各个身带煞气。
一出来,几乎将厅内的空气降到冰点。
韦如霜恢复了几分神志,踉跄着往后退两步,惊恐地看着那满殿的侍卫,声音里强压住慌乱。
“你们要干什么……”
“你们……你们私闯后妃宫殿!这可是杀头的死罪!”
没人搭理她。
就连刚才准备冲出来护住她的咸福宫的宫人,看到这阵势后,也缩回了原来的位置。
这群人一看便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手起刀落就是一条小命。
他们在宫里是为了苟活,可不是为了送命!
更何况……皇贵妃也不值得他们送命啊……
凝霜又往前压了两步。
逼视韦如霜,冷声道。
“我们娘娘说了,若你听话,那便只将两位嬷嬷留在这里教规矩。”
“若你不听话,就派兵将帮了你的手脚押着你学规矩!”
“无论如何,这守夜的规矩,你是非学不可了。”
“如今,只差别在是舒服的学规矩,还是……”
后面的话,凝霜没说。
但韦如霜却读出了那话中的寒凉和警告。
她扫视一圈。
眸光从那凶神恶煞的侍卫身上划过、落在那眼底泛着精光不怀好意的嬷嬷身上、从那眯着眼睛的内务府总管朱公公身上,最后停在神色莫名,跟兰溪有几分相似的凝霜身上。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身为韩信,当忍胯下之辱。
好英雄,识时务者为俊杰。
韦如霜给自己好一番洗脑,压住那爆粗口的冲动。
安慰自己就当学规矩了,毕竟她穿越而来,对后宫的礼仪知之甚少。
吞下那口比吞苍蝇还难受的口水,恨恨道。
“只要太后娘娘不怕此事遭人诟病,本宫乐得奉陪。”
“不就是守个夜吗?”
“哪日太后娘娘病了瘫了躺在床上,本宫身为儿媳,还要给太后娘娘端屎端尿呢。”
韦如霜说出此话,只为单纯的恶心凝霜。
谁料凝霜听后,不仅不恼,杏眼微眯,笑着道。
“皇贵妃娘娘有心了。”
“这虽是你做晚辈该做的,但能主动说出口,也足见您的孝心。”
“皇贵妃娘娘放心,待哪日我们太后娘娘身子不适了,定第一个通知您。”
“咱们奴婢也能轻省些,将这捧痰盂和尿桶的活,这种最彰显孝心的事,都留给您做。”
人群角落,不知哪位小宫女没绷住,泄出几分笑意来,又急忙捂住口鼻。
皇贵妃韦如霜的脸,在此刻,彻底黑如锅底。
好。
很好。
兰太后你很好。
养的奴才们也都好极了。
仗势欺人很爽吗?
你以为你们兰家还能撑多久?
你知道我跟陛下的真实关系吗?
怎么,掂量着勾结着江南的人,占了皇后的位置,便能为所欲为了吗?
这口气,今儿我吞下了,来日定十倍百倍偿还给你们!
……
凝霜将嬷嬷和兰家军都留在了咸福宫后,回芝兰殿向兰溪复命。
“主子,皇贵妃应下了守夜的事。”
“只是——”
“若明儿被人得知,是咱们威逼着皇贵妃去守夜的,会不会对您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兰溪不在意地将散乱的书册捋平,放在书架上。
“哀家在前朝还有什么名声?”
“左右人人都知道哀家是个心狠手辣的铁血太后,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怕痒,他们爱怎么谈论就怎么谈论吧。”
兰溪不再关注此事,转而从一旁的夹层中,抽出一张薄薄的宣纸,宣纸上,拓印着一件木工器物。
前头有绳子做牵引,后头有钢片做成扇子的形状,镶了几排的钢片,用两架轮子撑着。
那轮子不是普通的木轮,而是黑漆漆的,不知什么材质做的气轮。
图片下面,有小字注解。
此为多头耕犁,以牛负重,用以耕地,可日行百亩而不累人。
此轮所用材料珍稀,取自南海胶树的汁液调制而成,覆盖于车轮上充气之后,车身轻便,省力百倍。
兰溪盯着那宣纸上的两行小字,陷入沉思。
她对凝霜道:“你把架子那边第三层的一沓佛经,给哀家拿过来。”
凝霜依言照办,替兰溪摊开那佛经,露出其上的娟秀小字。
还有……扉页上的署名。
韦七。
凝霜讶异道:“这竟是皇贵妃的字?”
兰溪点头。
她曾在芝兰殿门前,罚跪过这后宫的诸位嫔妃,命令她们跪坐在地上抄佛经,借此留下了所有妃嫔的笔墨,以备不时之需。
如今……不就用到了吗。
兰溪将那佛经和手中绘着图片的宣纸放在一起,让凝霜来辨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