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欢这天清水蓝的世界,也向往炊烟袅袅、热气蒸腾的生活。
鹿笙咬了一下嘴角,硬着头皮说道:“看在糖糖的份上,可不可以暂时不和离。”
这是她的最后一个砝码,希望用孩子来动摇祁枕书和离的决心。
不过到底能不能打动祁枕书,她也没有多少把握,毕竟原主可真不是个爱孩子的好母亲。
原主生糖糖的时候有些难产,折腾了一天,中途还大出血差点没了命,生了孩子后原主在床上躺了小半年,才稍微养好了一点身子。
痛苦的生产记忆,让原主十分抗拒这个孩子,平日里对这个女儿也多是不喜,遇到心情不好时,还会严厉责骂。
两人对视许久,谁也没再开口说话,空气慢慢凝滞。
浮云遮月,稀疏的月光被隐没殆尽,鹿笙的心一点点下沉。
一直抬着的左手缓缓落下,鹿笙苦笑着低下头,掩下眼底的失落。
算了。
她独自一人生活了十几年,只是过回原来的生活而已,并没什么大不了。
原主做的事情太不是人了,不原谅也是正常的,自己又何必强人所难。
就算和离了,她也是糖糖的母亲,以后还是可以经常来看看孩子的吧。
鹿笙在心底劝慰自己。
蓦地,手上一空,鹿笙惊喜地抬起头。
夜风轻拂,吹散了遮月的流云,月光如流水倾泻而下。
祁枕书眉目清冷,身披皓月银光,发丝随风拂动,清逸如仙。
“记得今晚说过的话。”
声音淡如秋水,又似重若千斤。
鹿笙转悲为喜,扬唇欢声应道:“嗯。”
祁枕书没再与她说话,转身去了书房。
夜色深沉,静谧无声。
书房的微光熄灭,鹿笙看见祁枕书从书房出来,打水进了西边的浴房。
又过了十几分钟,祁枕书回了房间。
想到祁枕书肯收下银子,鹿笙嘴角勾起一抹笑,她盯着空旷的院子看了许久,才闭上眼睡觉。
啪嗒!
东厢传来椅子翻倒的声音,鹿笙迅速睁开眼。
房内亮起微光,光影移动,窗户上呈现出一大一小的黑影。
鹿笙连忙披着外衣出门。
来到院中时,祁枕书正抱着糖糖,急急忙忙地出门。
此时的祁枕书只穿了一件内衫,衣领处松松垮垮,全然不似白日那样齐整。
鹿笙上前一步,看了一眼她怀里的孩子,门口的灯光昏暗,却依旧能看到孩子脸上异样的潮红。
“生病了?”鹿笙关心道。
“身上烫得厉害。”祁枕书面色担忧,语气中盈着慌乱,“丁大夫应该还没休息,我抱她去看看。”
“我陪你一起。”鹿笙伸手去接孩子,祁枕书皱着眉躲了一下。
“你再穿件衣服吧,晚上有点凉。”鹿笙视线扫过她的领口。
祁枕书被她说得一愣,低头看向自己的衣服,面上浮上绯色。
鹿笙抱过孩子,对她说:“快去吧,我先抱着出门。”
想到孩子,祁枕书快步回房,穿了外衫出门。
怀里的孩子身体滚烫,鹿笙脚下的步子也快了起来,祁枕书跟上来的时候,她已经走到了坡下。
“给我吧。”祁枕书接过孩子,她的腿长,脚下的步子比鹿笙要快上许多。
丁大夫住在村东,俩人走了十几分钟便到了。
天色不算太晚,丁大夫也还未休息。
给糖糖看过后,她说没什么大碍,应该是白日里受了风邪。
看着孩子那张红彤彤的脸,鹿笙简直想把原主揍一顿。
孩子哪里是得了什么风邪,多半是被白天要卖她的事给吓的。
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鹿笙有些心虚地去看祁枕书,却没想到正好对上她的目光。
祁枕书的眼眸沉静如深潭,跳动的火光映在她的眼底,幽幽凉凉,看得鹿笙有些心惊。
丁大夫拿着三包药递给鹿笙,“回去就煎上一副药,给她喝上。”
“需要煎多久?”鹿笙问道。
“大火,这么大的碗,三碗水煎成一碗。”丁大夫用手比划了碗的大小,“晚上你们看着些,孩子出了汗要及时擦掉,不能再受凉。”
“诶,知道了,谢谢丁大夫。”鹿笙点头应着。
从丁大夫那出来,俩人也是一路快步回了家。
祁枕书抱着孩子回房,鹿笙自觉去了厨房煮药。
鹿笙煎上药,想了想又将灶台烧上热水,随后出门打了一盆水端到东厢。
糖糖烧得难受,黏在祁枕书怀里小声哭闹。
祁枕书神色慌乱,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抚着她的背,轻声细语地哄着。
鹿华诚去世前专门雇了一个乳娘带孩子,他死了以后,鹿家落败,也付不起乳娘的工钱。
三日前,乳娘做完最后一天工,就离开了,这几天糖糖便一直跟着祁枕书。
比起鹿笙,祁枕书是疼爱女儿的,但她一心备考,平日里多是住在书院,只有旬休的时候才会回家,因此对照顾孩子的事也并不擅长。
今天她独自遇到糖糖生病,竟也一时慌了神,心底生出一些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