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正恍然:“怪道那会儿尚明心踩在元青萝头上时,皇贵妃几次三番的霸着万岁,不给尚明心机会,原来是暗戳戳的给元青萝出气呢。”
“过河拆桥是常事,为防她拆了我这座桥——”
宸妃顿了一顿,眸底流出凉丝丝的寒意:
“元青萝那里,就绝不能有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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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的时间,足够发生新的变数。
青萝结束禁足的那天,灵香与她分享了近来的情况:
“秀王和隆庆公主的奶娘全被换了,尚功局的杨姝也挨了罚,轻易不能走动。最气人的是,宸妃不让你见他们,却安排黎才人和淑婕妤去探望,还频频在万岁那里提及,明摆着是要趁火打劫,夺人之美!”
青萝沉吟片刻,咬牙道:
“那就来个釜底抽薪。”
“怎么抽?”
“给胡尚食带句话,尚寝局,尚食局,都给我睁大了眼睛,盯死了黎莎和尹美淑,务必给我找出她们的错处来。”
“是。”灵香应下,想了想又道:“可我听说黎才人和淑婕妤对秀王兄妹俩也挺好的,这些日子打成了一片,再这样下去,怕是兄妹俩对她们的感情会越来越深,便是你找出了错处,也无济于事。”
青萝蹙额:“还是得去见他们,培养培养感情。”
“嗯。”灵香点头,“小孩子本就忘性大,你再不去,过不多久,怕是要将你忘个没影了。宸妃既不让你见,要不去找万岁说说?”
青萝摇摇头:“我在他心里的份量太特别,现下去找他,怕是太刻意,他未必会许我。”
“那怎么办?”
青萝微微一笑:“宸妃不让我见,那就找个能让我见的,反正这后宫,又不是她一个人在管。”
“周贵妃?”灵香眼睛一亮,可转念一想,瞬间又黯了下去,道:“咱们与她结怨已久,虽说上次因宸妃联手了一次,可涉及皇嗣,她会出手相助吗?”
“她定然不会。”
青萝慢步到窗前,遥望着钦安殿的方向,小脑袋轻轻靠在窗棱上,心底荡起一圈涟漪:
“不过周辰安——也许会?”
*****
钦安殿。
五月,正是丁香花开得最盛的时节。
青萝一踏进院门,香气便扑面袭来,浓郁芬芳,沁人心脾。
抬首望去,晶莹如雪的小白花挤在碧翠的枝叶间,层层叠叠,密密匝匝,远远瞧去,犹如一团团柔软的云朵,飘浮在嫩绿的枝头,随着微风轻轻摇晃。
而那纵横交错的花枝下,是一个舞剑的身影。
剑光如电,衣袂翩跹,俊美的道士身姿矫健轻捷,在洁白浓密的花丛映衬下,仿佛乘风穿梭于云间,足不沾尘,飘然若仙。
只是那双顾盼生辉的眼睛里,却似乎蕴藏了深深的苦恼,手中的那把宝剑不过是他挥洒情绪的工具,心底的所有烦闷与忧愁,皆自剑尖流泻而出。
剑锋过处,簇拥的花瓣被剑气劈为两半,雨点般轻轻洒落下来。
飘飘荡荡,晃晃悠悠。
美丽的花雨之中,年轻道士清姿卓然,惊鸿翩翩。
青萝不由得看呆了。
转身腾挪间,周辰安瞥见了她,剑尖蓦地一斜。
紧接着,一个迅疾的收势,回剑如鞘,不等她开口唤,身形已快步隐没在殿阁后。
青萝切了一声,先缓步进了大殿,如往常那般给月人上了柱香,然后去浮碧亭转了一圈,仍不见他人后,才回到大殿前,命人搬了圈椅来,一脸淡定的落座,向奉茶的道童发话:
“你们知院呢?叫他出来。”
“是。”
道童退下。
为免周辰安找借口,她还特意悠哉悠哉对着道童的背影补了一句:
“告诉你们知院,今儿个他要不来,我就不走了!”
“什么???我不去,她不走???”
听完道童的禀报,周辰安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分,一脸难以置信:
“她、她怎么做得出来???”
那晚的意乱情迷实在教人难堪,他们各有身份,隔着皇帝,碍于宫规,难道不是应该互相避嫌,彼此躲得越远越好吗?
怎就大剌剌的找上门,还点名叫他出去呢?
周辰安委实想不通。
道童不明他心中所想,只以为他是在想辙避过去,道:
“瞧她那架势,您要不出去,铁定是不走了。知院,要不您就去会一会?”
会一会这三个字一入耳,仿佛打开了某个机关,他想也不想,揣起拂尘便出了房间。
直到上了石阶,望见那个栏杆旁等候的人儿,他方意识到——
原来,他是想见她的。
难怪避无可避,必须来见她之时,内心会生出一丝窃喜。
听见脚步声近,她侧身回首。
清澈水灵的秀眸带着笑意凝望过来,恰似明媚灿烂的春光照下,令人心里无端舒坦。
“知院,请坐。”她侧掌示意。
一时间他竟忘了按照宫规行礼,直接在她对面撩袍落座,好似在姐姐宫里那般轻松自在,不在意那些条条框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