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莎和尹美淑拉着他左右察看了一番,最后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总算没伤着。”
宸妃瞟来,看似和蔼的笑:
“秀王真是吉人自有天相,蜂群来之前,竟然自己跑到了殿内,躲过了一劫。”
秀王做抹泪状:“我想起往年看烟花,都是和娘一起,不免心里难过,又怕人前哭泣惹爹爹不高兴,就躲殿里去了。”
朱祁镇闻声看来,宸妃忙道:
“亲人去世,伤心是难免的,时间久了,就会慢慢好起来。”
说罢,她给黎莎和尹美淑递了个眼色,那两个人赶紧好声去哄秀王。
这一幕落在朱祁镇眼里,颇为欣慰的点点头。
宸妃的目光又落在青萝脸上,故意叹道:
“和嫔妹妹遇到的毒蜂也太毒了些,只被扎了一下,就晕过去了。”
青萝心中暗骂一声鳖孙。
朱祁镇的注意力也回到青萝这里,向为她擦药的女医官询问:
“为何有的人被扎好几下都还能挺着,她只被扎了一下就疼晕了过去?”
女医官是胡尚食的手下,恭敬答道:
“回万岁,这次的蜂群,是毒蜂之王虎头蜂,遇到体质不一样的人,发作的病症也不一样。有的人红肿刺痒疼痛难忍,有的人眩晕昏迷过去,还有的人会就此丢了性命。”
朱祁镇点了点头,宸妃在此时接话:
“往年咱们也来过这清虚殿,却从不见有这等毒蜂,好好的过个生辰,怎就忽然冒出这么多?”
医官道:“奴婢也甚是奇怪,按理说,这虎头蜂生长在福建、广东两地,京师的地势、气候与福建、广东大不相同,不该有这么多的虎头蜂呀。”
朱祁镇目光一动:“是很奇怪。”
“不仅奇怪,还极为巧合呢。”
宸妃看向那边刚处理好伤口的曹吉祥:
“楼上的回廊不知怎地就被人做了手脚,曹公公以此为由让大家去园子里看烟火,刚巧就遇上这么多虎头蜂来袭。”
曹吉祥眉心一跳,心中大喊不妙,连忙跪倒:
“万岁明察,虎头蜂绝非奴婢所为,想来是放烟花时,掉下来的火星子不小心着了它们的窝,这才蜂拥而至。”
“是呀,就是这么多巧合。”宸妃不阴不阳地笑,“园子里蚊虫多,所以在万岁和皇贵妃那儿放的熏香就最多,而香味刚巧最容易引来蜂群;负责护卫万岁安全的,也刚巧是曹公公的儿子。”
曹钦一听,也扑通一声跪下,瑟瑟发抖:
“万岁明鉴,我们父子俩保护圣驾,不敢有丝毫怠慢呀。”
宸妃轻巧地问:“那皇贵妃怎刚巧就跌倒了,差点被毒蜂毁了容呢。”
曹吉祥狠狠瞪了曹钦一眼,暗骂他那点私心坏事。
绿竹忽道:“妾毁容倒是小事,万岁的安危才是大事。”
“可不是?”宸妃做恍然状,“护得再严实,毒蜂不照样飞了进去?若非和嫔及时相救,那毒针就要扎到万岁脖子上了!”
朱祁镇目光一凛,想起适才女医官的话,低眸瞧向青萝,一阵后怕:
“幸好青萝替朕挡了这一下,否则真被蛰到,朕怕是就有性命之忧了。”
绿竹亦是一阵后怕:“万岁对妾情深义重,宫中人尽皆知,若是谁想利用这点去害万岁,那妾真是……”
她再也讲不下去,垂下眼帘,浓密纤长的睫毛微微轻颤,泪珠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
朱祁镇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因为对她情深义重,惦记着她,所以自己不肯回殿,一定要等她。
也正因为要等她,才让那毒蜂有可趁之机。
曹吉祥侍奉他已久,如何不懂他的性子?
帝王那深不可测的目光落在权宦身上,思考起新的问题:
若是曹吉祥所为,那有没有太后授意?
正想着时,有内侍禀道:
“万岁,赵公公求见。”
“传。”
帝王抬眸望去,年迈的赵琮迈着稳健的步伐,向他恭敬行礼:
“万岁,太后听说清虚殿出了事,特命老奴带几句话过来。”
“哦?”帝王眉毛一挑,“娘有何指示呀?”
“太后说她重病缠身,怕是活不了几年,这毒蜂蛰得若是她,也就罢了。可来蛰万岁,那是万万不可,必须严查,涉事宫人及锦衣卫一干人等,都移交司礼监,由老奴和徐云中徐公公一同审理。”
“嗯~”帝王面容舒展,“按太后说的意思办吧。”
“是。”赵琮转向曹吉祥,含笑道:“劳烦曹公公将先前扣押的人员,一并交与老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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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狱门口。
艾望远等人毫发无伤的跟着赵琮扬长而去。
望着他们的背影,曹钦目中满是不甘,曹吉祥则是长长一叹:
“好一个声东击西之计呀。”
“爹的意思是——”曹钦立马反应过来,“那些毒蜂是叶绿竹的手笔?”
“嗯。”曹吉祥点点头,“她故意卖了回廊的破绽,让我以为抓到了她的辫子,引着我主动提出去园子里,再放出那些毒蜂,让万岁以为,是我存心对他不利。”
曹钦忙道:“那您适才在大殿怎么由着宸妃和她搭台唱戏,一唱一和,把您推到火上烤,也不辩解一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