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音张大嘴半天合不拢。
“那个,初兰姑娘,你先别伤心,让我想想,看有什么好办法没有。”佳音实在不忍心给人家伤口上撒盐,遂拿话搪塞。
闵初兰眼神一亮:“那我过几天再来,佳音姑娘,拜托你了。”
佳音只恨自己多嘴,但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苦笑道:“好,你先回去吧,莫教家里人发现。”
送走闵初兰,佳音头疼不已。
象闵初兰这种家境富裕,涉世未深没有吃过苦头,被父母长久拘束闺阁之中,表面矜持内向的少女其实最死心眼,一旦钻进牛角尖就拔不出来。她初尝情事,以身相许私定终身,完全不计后果,唉,在昭月朝,这可是浸猪笼的死罪啊!
张婆过来问佳音原故,佳音道:“总之这件事我们管不了,她再来张妈妈且好生招呼着,千万不要多问。”
张婆知道进退,见时间不早,便命店员们关门収业,吩咐厨子和茶博士关好门户,小心火烛,遂领着香草和佳音一起出门。
香草拿着行李行走不方便,佳音叫张婆雇一辆马车,目送二人走远,这才慢慢地往街市上走。
原来秀秀十分俭朴,给佳音做了好几件新衣裳,她自个却仍旧穿原先的旧衣裳,无论怎么劝都不听。佳音怜惜她,便想着专门买块衣料送去叫裁缝悄悄做好,再送给她。
佳音在布庄里看中一匹嫩荷绿棉布衣料,请店伙计估计好尺寸裁下一块,提在手里经过青衣巷裁缝铺,将衣料送进去,请裁缝按秀秀的身样做一件夏装,并叮咛道:“婶子,我多付给手工钱,麻烦您精心些,。”
青衣巷的裁缝本就和秀秀熟悉,道:“阿音,你放心罢,秀秀针线上本就出色,婶子绝不敢马虎应付,要被她挑拣出错来,婶子的脸没处放去,这裁缝铺子也不用开门了。”
佳音笑道:“我就知道请婶子做活放心。”遂付给工钱,这才回王婆家。
却不想门口站着一身黑衣的夜影,佳音看见他已经迟了,避之不及,只得硬着头皮迎上去,道:“夜影大哥,你等我么?”
夜影身材高大,面目严峻,鲜少多言,此刻奉陈之祺之命来见佳音,少不得多说几句,当下抱拳道:“阿音姑娘,大公子在茶楼等候多时,吩咐在下前来接您。”
“陈鞘呢?”
“只大公子一个人。”
佳音原还想着若陈鞘也在,两个人混笑胡闹几句,打打马虎眼走个过场,以后能推则推,和他们减少见面的机会,关系渐渐淡下来也就算了。此刻一听只有陈之祺一个人,立马心虚,强作笑颜推搪道:“夜影大哥,我今日在外面闲逛了一天,恐我家妈妈已经生气,回去少不得挨骂,实在不敢再出门了,烦你和陈公子说一声,阿音这厢给他赔罪。”说着,果真敛衽施一礼。
夜影赶忙侧身让开,他本是个讷言重行的人,挠头道:“阿音姑娘,这不行,大公子吩咐在下必须把您接过去,若不然,我去和你家妈妈说。”说着,就欲抢前进王婆家,佳音大急,忙伸手拦他。
这时,巷子里经过几个婆子媳妇,看见她二人拉拉扯扯,便道:“阿音,可是有人为难你?”
佳音忙赔笑:“这人是我婚介所的顾客,马上就走。”
待婆子媳妇都走远,佳音狠狠地瞪一眼夜影:“你赶紧走吧,和陈公子说一声,我近日事忙,就不打扰他了。”
说完,她大步走进门,咣当一声合上门扇。
一步步往后院走,佳音突然难过的直不起腰,她佝偻着身体,扶着墙慢慢地往前蹭,只是想哭,眼睛却是干涩无泪,哭不出来。
自从梅园回来以后,她一直在逃避,不敢去深想以后如何面对陈之祺。直到此刻才明白那个人已经进驻自己的心底深处,她信他,依赖他,甚至喜欢他,一旦发现他并非自己所想的那般正直坦然,便如遭受巨大的打击。
原来,她从未了解过他,他是什么人,做过什么,她根本一无所知,而唯一知晓关于他的事,就是他亲口承认害死过张书林的父母。
佳音不寒而栗,为自己长久封闭的感情堡垒轻易被他入侵,也为所爱非人而难过,近一年,他对她的好,对她的关心,那种无声无息潜入夜,两厢默契的情意已成为心底最甜蜜的秘密。而现在,要把他从内心里完全拔出来,才知道,是如此的痛彻心腹……
感情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甚至没有机会说出悲伤,才是最大的悲哀。
“阿音,你怎么了?”秀秀见佳音满头大汗,脸色苍白的像一张纸一样,不禁唬了一跳,忙过来扶她。
“我没事,怕是中暑了,躺躺就好。”
秀秀担心道:“才春末天气就中暑,身子太虚了,回头让赵大夫给你开几副药调养调养。”
“哎呦,这不是林掌柜的么?如今你挣大钱,动不动就头疼脑热的,身子也忒金贵了。”王婆在一旁冷嘲热讽。
“妈妈,我这就给您做饭去。”佳音咬牙道。
王婆冷笑:“我可不敢指使你干活,回头叫顺天府的李大人知道,还当我虐待下人。”
佳音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秀秀,我们去后面。”
被秀秀搀进后院厨房,佳音强挣扎着挽起袖子准备做饭,被秀秀拦住:“你快歇歇吧,我来做。”
“秀秀,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阿音,你和我还生分么?比起你拼死拼活的在外面开铺子,我在家里干这点活算什么。你别管王婆说难听话,只当没听见就是。”
见佳音低头不啃声,秀秀叹口气:“阿音,我知道你是怕我嫌你干活少,我干活多心里介意。其实我都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你是想挣银子给咱们赎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