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挤眉弄眼地夸张道:“在下有刚刚失仪表,冲撞了郡主,该死、该死。”
宋兮连忙退后了两步,不想看他在这惺惺作态。
赵令悦喊他起来,他才满面笑容地起了。
虽明着一副谦卑为人臣,一切都尊主照旧的中正姿态,赵令悦知道他不过是在敷衍,或者说是一种表演了事。
她观察得不假。
此次宫里来的主要都是郑慎父子的人,自钱观潮失踪,郑慎也一直在追查他的踪迹,一开始只是顺便查查,但知道钱观潮进了常州邵梵的地界,那可就殷勤了。
毕竟他与宇文平敬从地方斗到赵晟上位,按照他对宇文平敬这个人的了解,其私下一定会让邵梵直接解决钱观潮。
钱檀山作为中书舍人,位如宰相,如今可是赵晟跟前最受重用的红人儿。
他告诉钱檀山已经知道他弟弟在哪里,一定会将他的弟弟带回去。
钱檀山碍于职位不能外出,只好同意。
且赵晟也一直想要把邵梵藏起来的赵令悦接回宫,就叫他一并办了。
郑思言带着圣旨,不声不响地过来截人。
钱观潮生,他可以借此从王献那儿拉拢钱檀山,不能拉拢也能膈应一下他跟王献之间的关系。
钱观潮死,他就会一口咬定是被邵梵指使所杀,宇文平敬父子两个这下可就脱不掉干系了......
他们来时,府衙一片空旷,到处是烧焦的气味儿。
邵梵的人嘴比铁焊的还要严上一些,什么也不告诉他,既然有一个郡主藏在这儿,那钱观潮应该是来找她的。
至于那个多出来的高韬韬……此事不简单。
郑思言看了几眼赵令悦,算得上是个桃羞杏让的主儿,难怪官家想把她接回去,这真要送去和亲,也拿的出手不是。
邵梵藏她有个屁用,而且他这个人向来不近女色,还是真迷上了不成?才千里迢迢地带着。他问宋兮,“你老大呢?”
“郎将昨日点兵一夜未睡,在休息。”
“宫里人来了,他在那撑着被子睡大觉?!好哇!哪间房,我去把他叫起来!”
说罢就要找。
这四处都是他郑思言的人,府衙那些值守位卑人轻也无人敢拦,只怕遭了殃。
还是只有宋兮敢拦着,“午饭,午饭让你看见他行不行?”
“早有这话不就好了,啰嗦!婆婆妈妈的。”
赵令悦在一旁淡淡看着,忽然想到他这时候消失,会不会去拷问高韬韬了......
便赶紧道,“中贵人,我还有另外一个同伴,他此次也是过来找我,被邵郎将的人当成刺客捉起来了,烦请中贵人将他带来,好与我一同回宫。”
“是哪一位?”总管公公环顾四周。
宋兮要过来开口,赵令悦连忙抢着道,“是原常州团练使,高时。”
总管公公看向宋兮,示意他去,“横班也听郡主说了?还是将人放出来吧,莫要伤了郡主之客。”
宋兮暗地里咬着牙,道:“......放,这就放。”
午饭时候,府衙比平时热闹。
宫帷里的人、内侍省、外侍省的人,还有禁军都塞在了院中,府衙请了厨子和厨娘,铺了几张板桌伺候赵晟的人用饭,屋角还挂了些灯笼。
被她弄塌的墙一夜之间已经恢复,只有那棵桂花树,已经不复原样了。
赵令悦猜到,是刘修回来接应着办的,昨夜只有他不在邵梵身边跟着。
高韬韬鼻青脸肿地与那些个禁军坐在了一起,宋兮特意过去给他盛了一大碗米,要他吃完。还拿了一个馒头,硬塞到他嘴里。
“吃,吃饱了好上路。”
高韬韬哑口无言。
赵令悦想要站起来,被身旁的秋明摁了下去。她忍得将手握成拳,与高韬韬隔空相望了一眼,尽量多用些饭补充体力。
邵梵午饭并未现身,直到几匹马赶到了府衙门前,与要走的一队人马打了个正着。
郑思言做足了功夫,要比邵梵看上去对他们更好,要跟赵晟交个漂亮的差儿,便精心准备了三辆舒适的马车。
听见马脚声,赵令悦才知道他白日确实不在府中,是从营地赶回来的。
如今,钱观潮有御医一路陪着,高韬韬也在她身边,所有人都是对他们都是客客气气。
总管公公行了赵晟的诏令,邵梵等人便在门前跪下去接,赵令悦安静地等在车内。
他起身时,有些慢,宋兮还去扶了一把。
总管公公将圣旨给他,打量他几眼,照例客气道,“邵郎将是为国为君的忠良,还是要注意身体,不可太过操劳。臣就带着这几位主子先走了,渡河的事还就多烦劳邵郎将,待邵郎将带兵凯旋,官家定然是大喜,届时也要为郎将于宫中操办一场,接尘摆宴。”
客套话的功夫,外边的马车也已经套牢马背。
赵令悦隐在帷帽中,刚松了一口气,就听窗外的一个声音扬起,“郡主是否有东西,还落在了臣这?”
什么东西?
外头的人一直没走。赵令悦稍加犹豫之后,还是缓缓掀开了车帘。
上一次隔帘较量,邵梵拦了她的轿,骑着马气势凌人,这次邵梵只独身站着,马车有些高,他微微仰首,来仰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