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绘玻璃窗上的圣母像,慈悲地俯瞰众生。
傅金城孤零零坐在喷泉池旁。
周词白已经离开,那根蓝宝石钻石项链被她留在了原地。弞
——金城,等你再次见到沈小姐的时候,请你代我向她致歉。不,还是不要再在她面前提起我吧,想来,她是不愿意再听见我的名字了。
——对不起,到头来,还是我毁掉了你们的婚姻。
周词白的声音犹在耳畔。
小公馆。
傅金城睁开眼。
他摊开手掌,掌心犹如变戏法般出现了一对婚戒。
重新遇见沈绣婉的那天,他心底淅淅沥沥落了两年的那场冷雨,似乎就此放晴,不可否认,再次看见她的时候,他心里是雀跃欢喜的。弞
他喜欢沈绣婉?
喜欢吗?
尽管内心不愿承认,可他却拗不过身体的本能。
他原本可以不来上海出任督军的。
是他自己主动要求的。
就连不知扔到哪里的结婚戒指,也硬是掘地三尺找了出来。
他甚至把她留在傅公馆的一切都带来了南方。弞
种种迹象,都证明了他是抱着与她重逢的心情来的。
他怎么还能欺骗自己?
她是爷爷为他包办的旧式新娘,却也是他离开周词白之后,真正为之动心的女人。
他无法再欺骗自己!
男人紧紧握住钻戒。
……
另一边,巡捕房。弞
沈绣婉匆匆赶来的时候,赵强盛、赵强松兄弟俩已经关了一夜。
巡捕房赵探长亲自接待的沈绣婉。
落座后,他示意手下给沈绣婉看茶,又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杵在她身后的方副官。
他的态度格外温和亲切:“事情的经过,昨天半夜傅督军已经亲自打电话告知了我们。沈小姐,我们这里,按照司法流程,可以为您提供两个解决方案。”
沈绣婉端坐在圈椅上:“您请说。”
“考虑到您和赵家兄弟之间的亲戚关系,这第一个解决方案嘛,是您签下和解书,原谅他们昨夜的行径。”赵探长笑了两声,“当然了,您不愿意的话,可以立刻执行第二个方案——将他们告上法庭,实行拘捕入狱。按照他们的犯罪程度,大约可以判处三到十年的刑期。”
沈绣婉连想都没想:“我要告他们——”弞
“姐!”
一道凄厉的声音,突然从办公室外面传了进来。
沈雁雁蓬头垢面,狼狈地闯进办公室,红着眼睛尖声道:“强盛不过是一时糊涂犯了点小错,而且他不也没得逞吗?!你何至于就要告他?!他是你妹婿啊!你告了他,他这辈子就毁了啊!将来我怎么办?!你叫我怎么向公婆姑姐交代?!”
她守在巡捕房一夜没睡。
此刻眼睛里遍布红血丝,看起来狰狞可怖。
沈绣婉沉声:“沈雁雁,我没连你一起告,已经是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你不要逼我。”
沈雁雁涕泗横流歇斯底里:“我怎么逼你了?!姐,打小开始,你就样样都比我强!你是大妈生的,我是姨娘生的!你长得好看,每次出去玩,人家都不相信我是你妹妹,所有人都只顾着夸你漂亮!弞
“爷爷也偏爱你,每次过年给压岁钱,你的都比我多!他甚至连那座绣馆都留给了你!
“长大了,你嫁的是权贵公子交通部长,我嫁的是普普通通的办事员!还是特意求了姐夫才求来的办事员!
“就算离婚……就算离了婚,你也有人喜欢,你还有个赚钱的纺织厂!可我呢?!我什么也没有,我连孩子都生不出来!姐,我只有强盛了,你把他告了,我怎么办?!姐,你是要逼死我啊!”
沈雁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沈绣婉眼眶泛红,安静地凝视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她对沈雁雁感情不多。
她们关系最好的时候,还是幼年同住在老宅里的那两年。弞
每逢夏夜繁星点点,她们就会并排躺在后院的竹床上,广玉兰树枝繁叶茂,洁白硕大的花朵在夜色中盛开,弥漫出浅浅的芳香。
她们牵着手,在蟋蟀声中,慢慢就睡着了。
后来沈雁雁被孙姨接出去,她们就渐渐疏远了。
面对沈雁雁的控诉,她沉默地低下头,紧紧握住手拎包。
“姐!”
沈雁雁突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她面前。
沈绣婉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大声训斥:“你这是干什么?!”弞
“姐,算我求你了,你就原谅强盛这一回吧?”沈雁雁仰起哭花的小脸,“我保证,他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这一次……这一次实在是我们着急有个孩子,走投无路才……才……姐,我求你了,你就原谅他吧?!”
沈绣婉转过身,按了按湿润的眼尾。
她咬住嘴唇,眼底满是难过。
她很清楚,赵强盛找上她根本就不是为了孩子。
赵强盛……
赵强盛根本就是一个擅长伪装**熏心的衣冠禽兽!
沈雁雁也许早已洞悉赵强盛的品行,但因为她是他的妻子,她仰仗他的工资生活,所以她不敢拆穿他,她只能奉承他,甚至不惜拿自己的姐姐讨好他!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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