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好看了许多,还长胖了。”钟灵伸出手去逗弄着已经睡着的婴儿,“不过这个脸上的斑退得可真慢。”身上的痕迹都差不多没了,额头上紫红色的痕迹却越发的明显了。
“恩,明天还是宣了太医再看看吧。”涔墨抱着有备无患的心理说道。
第二日里,菀婕妤昨晚想在皇上面前争宠不成,反被训斥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后宫。
“你看看,就算是替皇上生下了皇长子又有什么用?”云贵妃状似不经心的说道,“拼了命把孩子生下来,却连面都没见过就被乐妃带走了。好不容易等了满月能见到自己的孩子了,皇上还赏了脸也去看她,又被乐妃故意的把孩子抱走了。”
“说来也是菀婕妤自己的错,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不过一个小小的婕妤,还想让皇上驳了乐妃的面子,也是太自不量力了。”说到最后,云贵妃的眼睛已经定到了坐在下位的安良娣身上。
安良娣显然也是被云贵妃的话戳中了心事,脸色有些不好看,却还强自撑着说道:“虽然现在菀婕妤是委屈了些,但是皇子日后长大了,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的。”
“安良娣这话就说的好笑了。”云贵妃用帕子掩了唇,轻轻的笑道,“皇子现在可是寄在了乐妃的名下,难道日后大皇子长大了,要舍了养育她的位分高的乐母妃不要,反而要去找那个位分低下的生母不成?若真是那样,大皇子日后又能有什么出息。”
安良娣此刻脸色越发的苍白起来,额头上渗出了细小的含珠,似乎在挣扎着什么。说实话,皇上的行为确实让她有些寒心,之前还算照顾的菀婕妤现在不过落得这种下场,皇上竟是一点颜面也不留给她,更何况自己这个位分更低的,还不太在意的安良娣呢。
只是云贵妃的提议,未免太铤而走险了些,自己真要倾上自己所有去赌这一场吗?
“安良娣,本宫可没空一直等着你的回答,若是舍不得,尽管告诉本宫,日后本宫绝不会再提,本宫走本宫的阳关道,你走你的独木桥。”
或许是云贵妃言语中要各自分道扬镳的信息惊倒了安心儿,她猛的抬起头来,咬了咬牙,跪在了地上:“嫔妾愿听从娘娘的吩咐。”
云贵妃心中暗自舒了一口气,面上露出满意的神色来。不枉她花了这么久的时间来劝说她,也多亏了乐妃昨晚的行为,和皇上的偏袒,才能让安良娣真的松了口。
想到皇上那种完全偏袒的行为,云贵妃的面色也是微变,却又忍耐的皱了皱眉头,让自己不去多想。
就当是她最后的荣宠好了,云贵妃对自己的计划有着充足的自信。
钟灵自从那件事过后,倒也不再针对着菀婕妤,每日里还好心的让她跟大皇子呆在一起,只有晚上,在接回云祥宫的主殿来。
“娘娘,菀婕妤现在对奴婢们可是礼遇的很,每日里笑着迎着大皇子,就连奴婢去接大皇子的时候,也是一脸微笑。”云儿有些奇怪的跟自家主子报告着。
“不然她还能拿你们怎么样?”钟灵观察着自己手中的绣品,她今日闲来无聊,便开始学起了刺绣。
菀婕妤从前就是个会隐忍的,不然也不会是第一个生下了皇长子的,只是生下皇子后就有些得意忘形,现在受到了教训,自然还是要乖乖的了。
钟灵想起以前和她和平相处的时光,只觉得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
“哎呀!”一个不留神,钟灵就刺破了自己的手指。
想儿急忙拿了干净的帕子紧紧的按住了伤口,一边有些担心的说道:“娘娘也是,千金之躯,为什么非要自己做这种事情来,若是不放心别人,交给奴婢做也可以啊。”她只想着钟灵是要做什么东西。
“不过是为了打发时间罢了,让你做,本宫还拿什么打发时间。”差不多看不流血了,钟灵就将帕子拿来了,又看了看手中的绣品,上面已经沾染了自己的血珠,不由得有些惋惜,“可惜了画出来的上好的图样了。”
“娘娘!”想儿有些哭笑不得,“您若是喜欢,奴婢给您画多少个不成啊!不心疼自己的手指,反而可惜起了这副图样了。”
钟灵微微一笑,当了娘娘,自己还没怎么注意,身边的人却都是小心的不行,就好像有个小磕小撞的就多么不得了了一样。
“娘娘,娘娘,不好了!”云儿有些脚步不稳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怎么了?”看见她这么着急的模样,钟灵也有些不安,以她如今的地位,有什么事情是能让云儿这么失态的。
“是大皇子,大皇子出事了!”云儿拍打着自己的胸口不断地喘着气。
“什么事?慢慢说!”示意想儿递了一杯茶过去,钟灵站了起来。大皇子在她生母那边,指不定宝贝成什么样,怎么会出事。若是在自己这边出事了说不定还可信些。
“大皇子总是吐奶,然后菀婕妤就去请了太医,谁知道,吐奶倒是个小事情。”云儿喝了一口茶,微微缓了一下,“重要的是,大皇子原先额头上的那块紫红色的斑,却被太医证实了不是生产时候挤压造成的痕迹,是天生里从娘胎带出来的,去不掉的胎记!”
钟灵闻言也是浑身一冷,都一个多月了,大皇子神上的其他痕迹早就去的差不多了,偏偏只有额头上那一块痕迹不但没有消退,反而还愈发的明显起来,只是虽然颜色显眼起来,但是范围却是实在的有所减小的。
想着当初产婆自信的打着包票,太医也没查出什么问题,就没有人多想。只是今日却被证实了那是天色带来的胎记,去除不掉。
钟灵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感受,凡是五官有所缺陷的人,是注定当不了皇上的,这是自古就传下来的,就来紫宸的官员,也起码都是五官端正,没有残疾。
大皇子天生如此,日后,皇位是注定与他无缘了。这点无疑是让她无形中松了一口气。
只是她又想到了涔墨,他知道自己的第一个儿子,居然是脸带残缺,原本对他抱了多大的期望,此刻的失望就有多大吧。
“菀婕妤听见这消息直接晕了过去,皇上这会也应该知道了。”云儿看着钟灵的神色,心知不好,声音也低了起来。
钟灵只坐在了床上,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涔墨,他的心情……
“去准备迎接皇上吧。”最后钟灵还是下了吩咐,想来皇上还是会再来看看大皇子的。
只是让所有人都有些吃惊的是,皇上并没有来云祥宫,只是一个人呆在养心殿,谁也不见。只是却有太监前来通知,大皇子的名字已经定了下来,皇上亲自赐名为慎。
菀婕妤接到了消息之后,已经哭得不成人样,嘴里只喊着要见皇上。
“赵太医,皇子的胎记真的没有办法去除了?”钟灵这边却是将赵挺传召了过来。
“回娘娘,那是娘胎里直接带出来的,又长在脸上,确实无法调养成正常人的状态。”赵挺恭敬的回答,语气中没有掺杂一丝情绪。
“这么过了这么久才发现那个是胎记?”钟灵有些不解的说道。
“大皇子的胎记颜色本就异于常人,而且过去一个月也确实就慢慢减小范围的痕迹,想必其他太医都是因为这点才疏忽了。”赵挺并不负责皇子的诊脉,因此这个事情也怪不到他头上。
“皇上这会在伤心,日后还不知道对他们有什么惩罚。”嘴里这么说着,钟灵的神色却也是淡然,显然也是没放在心上。
“皇上的命令已经下来了,要将负责诊脉的太医跟当日接生的产婆还有太监宫女,一律处死。”犹豫了一下,赵挺还是说了出来。
“为何……”钟灵有些哑然,皇子又不是见不得人,难道就因为当日的过失,所以要将所有人处死?
“没有为何,是他们没有做到分内的事情,才会这么晚发现。”赵挺的神色很是平淡,显然已经习惯,“皇上对待犯了过失的人,一向是如此。”
钟灵默然,涔墨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表现出嗜血的一面,让她一度怀疑起进宫之前听到的那些消息都是别人故意丑化的。
如今看着赵挺的神色,这么做反而是他一贯的手段了。
“有多少人?”钟灵忍不住开口问道。
“五十四人。”不知为何,赵挺对人数竟然知道的这么具体,甚至可以一口报出,“现在都已经被关进了牢里。”
钟灵神色有些莫测的看着地面,显然是在考虑着什么。赵挺也不说话,就这么站在旁边,低着头。
她是在想,自己究竟要不要去劝说涔墨。若是她不知道也就算了,可是既然知道了,就让他们这么多人因为这件事被处死,却是有些不忍,而且,自己似乎有能避免这件事发生的能力。
只是,自己究竟能不能说服涔墨是一回事,涔墨会不会因为她的干涉有所不喜,又是另一回事。她隐隐的察觉出到了一点涔墨的个性,虽然一向隐藏的很好,自己被他认可了所以他一味的纵然自己,也容不得别人来诋毁或者中伤自己。可是如果是自己对他的行为表示质疑,他会有什么样的想法?还会像以前那样对待自己吗?
一方面钟灵有些忍不住想要试一试的心情,另一方面却是不由得在想为了不相干的人这么做是否值得。若是只是因为这些人,而失去了涔墨,她是无论如何不肯的。
虽然涔墨一直对她很好,但是越好,她却越觉得不安,只觉得他好像把什么都看的很清楚,就好像他站在了高高的地方俯视着所有的人,包括自己。大概是得到的越多,就越担心失去的心里?男人的感情在一开始是浓烈的,但是可能因为时间的流逝而使得感情减淡。而女人,恰好相反,或许总是会时间的延长而更深的陷入感情之中。
自己不断小心翼翼的探试着他的底线,却也掌握了分寸,只是这次的事情,却有些超出了她心中限定的范围。
而赵挺,似乎也知道她心中所想,只在一边默默等待。
“本宫去见皇上。”钟灵还是决定去看看他,哪怕到时候自己可能什么都说不出。涔墨现在的心情一定不是很好,她很想为他分担一些。“不过,皇上现在肯不肯见本宫却是另一回事了。”
“不管结果如何,臣代那些人,先谢过娘娘。”赵挺跪了下来,脸上一片坚毅。
那些人里面大概是也有他想要救的人吧,钟灵脑袋里的念头一闪而过,并没有多驻留片刻。收敛了自己的心情,她带着宫女走出了宫门。
在她走了之后,赵挺还是没有站起身来,只呆呆的跪在地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