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一青说真的啊,他也喜欢车,虽然不是火车,男生不是都很喜欢这种机械类的东西吗。
知道白皎对火车的喜欢跟机械方面完全无关后,宋一青觉得很纳闷,还吐槽了一句“你就那么想坐火车吗?”
白皎想了一会儿,最后肯定地点点头,说对。
现在他终于坐上了他从来没坐过的火车,还是和关心他的朋友们一起,有说有笑地去畅享他们的未来。
已经很圆满了,这本来应该是一件能让他心满意足的事情。
他本应该很高兴,很满足。
可他内心深处却没办法完全高兴起来。
如果开心的情绪有一个数值条,那么白皎觉得他现在的心情是开心的,但那个数值条最多只能到达一半,哪怕就算能够无限接近最大值,但始终无法完全到达。
他内心深处很茫然,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空虚感,他本应该满足,却没有满足,就好像还缺失了一点东西,只有补上了,这趟火车之行才能称得上是圆满。
可他想不明白到底缺了什么。
连接处的两边都是载客车厢,热闹但不会惹人心烦的人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几乎能把白皎整个人包裹住,但还是不能补全他心里的那些空虚感。
那些声音吸引着他,仿佛他只要融入其中,就能摆脱这种感觉。
白皎的双腿不由自主地动了动,朝一侧慢慢走去。
空虚感似乎开始随着他的动作慢慢减淡,那些一直罩住他的雾气仿佛在消散,尽头无比清晰,似乎能解决他的一切疑惑情绪,
但白皎一抬头,忽然猛然发觉,这个方向并不是他们的座次,是完全相反的方向。
他回过神,收回脚步,重新回到连接处。
已经变淡的雾气重新缓慢上升,心底缺失的那块并没有得到解决。
他想象了那么久当旅客的感觉,想象了那么多年,但真踏入车厢,他却好像找不到目的地,开心和兴奋都隔着一层,内里是无限的空白。
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明亮又温柔,他能在那方小小的窗户上看见反光中的自己。
他站的不远不近,反光几乎可以映出他一整个人影。
白皎和车窗里的自己对视着,忽然觉得有些别扭。
也许是因为他的卧室从来没有过太大的镜子,甚至连全身镜都没有,所以他其实很少能被看到自己整个人的样子。
他没什么概念,所以觉得陌生,
车窗里的男生穿着纯白色的卫衣,黑色的牛仔裤,身材清瘦匀称,个头虽然跟高大沾不上关系,但也绝对算不上娇小。
白皎忽然有些恍惚。
他上次照全身镜,看见自己是什么时候来着?
好像已经是小学的时候了,他们去海洋馆游学,在一面镜墙上看见自己,小小的,带着奶黄色的圆帽。
原来他现在已经长这么大了,哪怕比起同龄的男生个头要小一些,但单独站在人群里,很明显已经是个大男生,而不是小小的男孩子了。
所以对火车的想象和现实不一样,是因为他已经长大的关系吗?
他已经长大,却还对很多事都抱着小时候的看法。
手机叮咚一声,打破他的怔忡,他打开看,是小群里许安然发来的消息,问他在哪儿,要下车了。
铁道上已经出现了玻璃棚顶,阳光变弱了一些,反光淡去,外面的景象重新清晰起来。
和海市风格相似但又陌生的高楼大厦,一寸一寸现于眼前。
白皎的心开始砰砰直跳,紧张又期待。
这种感觉就好像一个贫穷的人站在百货大厦前,很好奇,也很胆怯,想进去,又迟迟不敢迈出脚步。
真奇怪,他生活在白家,他虽然笨,但也很清楚,白家虽然不至于富得流油,但他的生活已经是很多人拼尽一生都不一定能达到的高度。
他不应该对一个和海市经济水平相当的城市冒出紧张又胆怯的青涩情绪。
白皎不太习惯这种感觉,握着手机朝自己那截车厢走去,刚要进去,就和一位乘务员互相撞了一下。
乘务员走的很匆忙,或许是因为快要到站了需要站岗。她说了一句“抱歉”,抬头看见白皎的时候愣了一下。
白皎摇摇头,也说了一句“不好意思”。
“李姐!”车厢内远一点的地方,另一位工作人员叫了一声,似乎在叫白皎面前这位乘务员。
乘务员笑了笑,“小伙子长得真精神,是混血吗。”
她急着要站岗,也只是随口说了一句,没有等白皎回答就匆匆离开。
白皎回到座位上,宋一青和许安然已经收拾好东西,许安然把他的外套和毛绒绒的大挎包递了过来。
“终于到了!”宋一青很兴奋,“我都好久没来过南市了,上次来还是看比赛才来的。”
“我也是,白白呢?”
白皎刚把外套穿好包背好,正在拉外套的拉链,闻言抬头,发尾被发套蹭得乱糟糟的,“我没来过。”
宋一青有点吃惊,“这么近,一次都没来玩过吗?”
白皎摇摇头,“没来过,不过我小学的时候同桌老家是南市的,听她说过一些。”
小同桌小学毕业的时候转回了南市,特别霸气地跟白皎说,以后来南市了来找她,她会带着他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