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到此,张曦君心下无畏一笑,知道齐藤、齐安两兄弟如何失去继承资格又有何意义,总归结果是齐萧成了河间王唯一继承者。
是啊,有什么比名正言顺的继承更好?
犹记当年初嫁,她还一度以为齐萧是想以巴蜀及统万城为根基,两面夹击长安。而如今一比,显然孰好孰坏一目了然。
所以,为了更容易的达成布局多年的目的,即使明知她将会身陷险境也在所不惜?
思绪不受控制的转到这里,张曦君呼吸窒了窒,然而不及感受蔓延,心中已是冷然想道:他们之间有的不过是责任与义务,齐萧能让徐虎率暗卫护她已尽了责任,她不应该对他有怨怼吧,毕竟他们间只是利益的结合,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心里如是想过,张曦君收回眼中惊色,依言走下马车,履行她该有的义务。
不容错辨的在张曦君眼中看见震惊与了悟之色,齐萧眼底不由闪过一丝诧异,转瞬却是一抹欣赏划过,心中的那分犹豫也随之消去,亦坚定了先前的决定,带着张曦君走入满目惨然的后院。
走入后院,不出所料的全是一幕幕让人无法置信的场景——匈奴士兵的尸体随处可见,而在他们之间却是一具又一具的雪白身体,她们或不知生死的躺在那里,或紧掩着残破的衣衫麻木的发愣,任由士兵来回清理着这片炼狱场。
这样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穿过片地的尸体,来到已清干净的中园。
没有了让人直欲呕吐的血腥味,也没有了堆积如山的尸体,张曦君深深的出了口气,不知是不是如此近距离的身临人间地狱,此时此刻她只想见到许嬷嬷她们,忘了自己对齐萧划出的界限,不过刚跨过中园正门,她猛然一步上前,抓住齐萧的染满血渍的戎装,急切而惶然道:“王爷,许嬷嬷她们——”
话方起头,还来不及祈求大肆搜寻许嬷嬷她们的话,只听联通中园前后院的穿堂里传来一声催促,“没听见回禀王爷带夫人回来了么?还不快将她带走!免得污了夫人的眼!”说话间,一个蓬头垢面不知生死的女子,一动不动的被两小士兵左右架着拖了出来。
见状,齐萧不由眉头一皱,训道:“怎么回事?”严厉的语气,不知是不悦下属办事拖沓,竟仍未将中园收拾妥当,还是为下属对待士兵及受难者的态度。
刚走出穿堂,就见齐萧厉声责问,那下属一愣,心下又一怕,当下跪地,不敢丝毫隐瞒的解释道:“小的本已收拾妥当,但不想她找地方藏起,这才……”颤巍巍的话还没说完,那不知生死的女子忽然抬头,不知看到什么,她突然活过来了一般,一下挣脱了两边的挟制,张牙舞爪的向过扑跑来,看起来犹如疯魔似的。然而到底体力不支,不过一步而已,她已咚地一声扑倒在地。
与此之时,不甘摔倒的女子忽然抬起满是污渍的脸颊,大叫道:“王爷,救我!”
锦秋!?
这个声音是锦秋!
可锦秋不是身怀六甲?为何她的肚子……
一念未完,张曦君忽然触及锦秋赤条条的双腿,她登时大抽了口气,瞪大眼睛:难道锦秋也……他们竟然连孕妇也不放过!?
正不可置信匈奴军的灭绝人性,齐萧已厌烦命道:“带她下去。”冷冰冰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仿佛是对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而不是对曾有过鱼水之欢并为之孕有子嗣的女人。
见齐萧没有责怪,那下属立马起身,指挥士兵拖了锦秋离开,在地上留下斑驳的血迹。
看着眼前一幕与一脸冷然的齐萧,张曦君不知出于何种缘由,在他们经过身边之时,她赫然问道:“去哪?”
那属下多少知道张曦君与锦秋间的纠葛,闻言心思一转,随即在侧躬身道:“凡受伤的侍女一律送去西园集中医治。”
西园,府里侍人群居之地,竟是将锦秋送入这里!?
张曦君一怔,转头看向齐萧。
虽然听回禀道张曦君对锦秋凡应得的从不亏待,但一直知道张曦君对锦秋的漠视,如是不解她为何仍要关切,也不愿为此多费心思,毕竟等进大厅告知许嬷嬷殇逝以后,还有许多事需要处理。如此,对上张曦君的无声询问,他只是摆了摆手,言简意赅道:“去正厅。”说罢,率先举步而出。
看着默然离开的齐萧,张曦君目光落在已不见生息的锦秋身上,目光恍然。
锦秋,时至今日你可后悔?将一生托付给一个待你如斯冷酷的男人。
没有回答,锦秋依然一动不动的架在士兵手中。
张曦君摇了摇头,不再看去。
这条路是锦秋自己选的,好坏皆由己首。而作为一个在宗室失贞的女人,比起三尺白绫,以婢女身份入西园却已是好太多,毕竟还能保有一命。
如此想时,张曦君已欲举步跟上,然看着齐萧冷峻的身影,思绪不由恍然一瞬:或许他就是一个冷心冷情的男人,于他只有权利野心,再无其它。
思绪闪过,脚步不及跨出一步,锦秋奄奄一息的声音响起,“夫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