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项任务完成。
除了核心的三张图片以外,其他的邓纯只是随便填了几张进去,应付一下完事儿。
然后就是安静等待。
表面安静,其实心中犹如火煎。
有些时候,见事着实不能太明白。特别是万事不由人,偏偏自身还颇有所求的阶段。
邓纯的思维已经很清晰明白了:
他猜到了那位、那位让人连入睡都不敢的“地上神明”,以怎样的方式对湖城现有利益集团及其治理体系施加影响——并非以凌驾于大多数人之上的强横力量进行外部压制,而是从湖城治理系统和利益链条中极关键的“百峰君”环节入手,进行内部爆破。
好吧,其实“内部爆破”的思路,也并不出奇。那个老药,一周前才新鲜出炉的代理人,不就是干这种活计的?
问题在于,就在很多人认为这就是新版本答案的时候,那位就以“疑似梦中”的手段,直接介入了“百峰君”以及浑敦教团最根本的运转机制中,放出了他的“新成果”:
百峰君。
疑似人格化、神明化的百峰君。
邓纯相信自己的思路是正确的,唯一不确定的是,他对事态进展的判断,是否过于超前了。
他觉得,以那位的地位和影响,以及忙碌状态,既然在梦境游戏中放出了“新成果”,就等若是正式的展示,而不至于和大家玩解谜游戏。
可是,一周之内,就让混沌无灵识的“百峰君”实现人格化、
神明化,又未免太超乎常理。
那么,两相折中,或许“百峰君”目前还未实现真正的人格化、神明化,但已经可以在那位的帮助下,模拟这种状态……
呵!
邓纯忍不住咧嘴失笑,这特么的有什么区别啊!
事实上,如果邓纯有这样的能力,他大概会选择这种“折中”的手段——与其花力气帮助“百峰君”人格外、神明化,不如老子自己上了!
反正无论怎样,只要能收拢住“百峰君”,使其巨量能源和资源,形成一个封闭内收的自我格局,不再轻易被浑敦教团引流,甚至都不用再反向压制,湖城多年深耕的“百峰君矿产发掘体系”,就地崩溃也不过是早晚间的事。
相应的,湖城方面借“百峰君”之势,对“大金三角”畸变环境施加的催化作用,也会被砍掉一半还多。
对于湖城相关产业体系,以及攀附在上面持续吸血的利益集团,将是极其致命的打击。
形势上能想到这一步,邓纯自觉,已经胜过了湖城方面绝大多数人。可是,让他焦虑的也在于此:
他见事再明白,若仅止于如此,也不顶个屁用!
单就拿这套说辞,去和他那位老父亲,还有高文福这样的大佬去谈,便是幸运进了门,也会给大耳刮子扇出来。
如果他是高文福、是邓允唯,第一个问题就是:
那你说,人格化、神明化的百峰君,有了自我意识的百峰君,究竟该如何应
对?
怎样去重塑它与教团的关系,如果继续维持,教团这些信众,会不会反过来变成超凡畸变巢穴蓄养的傀儡?
就此舍弃?又该怎样去填补缺口,弥补损失?
再退一万步讲,百峰君还是混混沌沌,扶不起来,可那个随时会以“折中”之策,亲身下场的“地上神明”,又该怎么对付?
是的,高文福和他老父亲这种人,论信息渠道远比他更广泛,论脑子、论心思、论阅历,也只会在他之上。
他能够猜到的可能性,凭什么人家猜不到?
还用得着他来点醒?
说到底,这些上位者从来不想听“事情是这样、会怎样”,他们想听到的是基于这种趋势和可能性之上,下步“可以这样、那样怎样”的建议和参考。
落到这件事上,他们是想得到更有针对性的、更可行的应对方案,以维护他们现有的利益格局。
而这些,邓纯又怎么可能拿得出来?
如果他能,他早把他土埋脖子的老父亲一脚踢开,上位成为高文福大执政官的左右手,文慧兰那女人也得乖乖伺候着……
说到底,这不过是痴心妄想。
话又说回来,高文福那些人,如果还想着保持现有的利益格局不变,又何尝不是痴心妄想呢?
对那位了解的越多,就越应该知道,在其与深蓝世界李维导师的世纪对决分出胜负之前,那位在地球这边毫无疑问就是大势所在。
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如果说
一周之前,邓纯对此认识还有些模糊、犹疑,现在他已经非常明确:
正面对抗是没出路的!
但他却不知道,他的老父亲,还有高文福会不会这么想。
他看清了整体形势,对试图接触、说服的两个关键目标却没有把握。偏偏又在这种“没把握”的基础上,做了出格的事情……终究还是太急切了。
这就是一场赌博。
世纪大变局将至,他要想出人头地,而不至于沦为炮灰,就必须要及时获得一个出位的机会。
他想要对高文福、邓允唯讲:
这种时候,以前的老思路、老做法,都必须改头换面,起码要做个样子出来,在一系列轰轰烈烈的所谓“变革”中以拖待变。
利益群体必须要有精心的设计重构,要舍掉一批,新加入一批;要把跟随那位的“新贵”带上车,实现缓冲;尽可能在内核不变的情况下,保持基本面,观察未来的变化。
他们迫切需要的,不是眼前的庞大利益,而是在任何时局中都可以获取利益的地位和通道。这就需要针对具体的人,做具体的调整。
为此,老的一套班子完全可以往后退一退,同样推出新的代理人。以“代理人对代理人”的方式,避免矛盾冲突表面化。只要能够避免直接关乎生死的冲突,未来就仍然拥有无限的可能性。
当然,这个“代理人”,他邓纯当仁不让,要占据其中一席。
邓纯端端正正坐着,却已
不自觉咬牙使劲儿,为自己即将面临的考验费尽心思、绞尽脑汁。
他知道这种迫切想要上位的心态,在高文福和他老父亲眼中,基本是洞若观火……他也不想掩饰。
他只知道,今天是个好机会。
平时他还没有随随便便到老宅来的权利,更没有与老父亲交流的机会。更何况,高文福也有很大可能性在这里。
所以,今天这份机缘必须要抓住,他要快速出人头地,他要让他那位老父亲明白,不要把他这个杰出的儿子,混同在那几十上百个子孙后代里面……
“邓主管。”工作人员通过固定通话器联系他,“任务结束,你可以出来了。”
来了!
邓纯猛地握住拳头,他尽可能保持住端正冷静的仪态,稍微收拾衣装,不动声色的做了下深呼吸,转身走出静室。
工作人员在外面等着,礼貌做了一个引导手势。
邓纯微微勾了下嘴角:“去哪儿?”
工作人员就看他,大概有半秒钟?训练有素的脸上,显露出无懈可击的笑容:
“抱歉,是我没说清楚。任务结束,邓主管你可以离开了。”
“……”
邓纯不确定当下自家表情是怎么样的,是不是像眼前的工作人员那样,有一张想让人一拳轰上去的训练有素的笑脸。
事实上,他甚至不怎么清楚,自己如何走出了邓家老宅。可能是路上碰到的其他“证人”,把他带出来的吧……
哦,是侧门。
他唯一记得
的,是凌晨一起进入梦境游戏的那个同伴,看到他的时候,表情是如何从迷茫过渡到释然。
那里面的潜台词大概就是:
哦,大家都一样,那就不用担心了。
释然尼玛!一样你妹!
邓纯强按住掉头冲回老宅的冲动,他强迫自己不要回头,就沿着湖畔的林荫道,木然向前走。
“邓主管没开车吗?”
凌晨的同伴还很关心,想要带他一程。
却不知邓纯是用了多么强的自制力,才勉强控制住将他就地溺死在湖水里的冲动。
而且……邓纯没有拒绝。
除了路上沉默时间略长以外,邓纯表现的非常正常。
已经是半下午了,邓纯没有再赶回鹰头场,而是回到了他在城中的住宅。
这是湖城90%以上的人都羡慕向往的、位置绝佳的高层大平层。距离邓家老宅并不特别远,从侧阳台上甚至可以遥遥看到湖畔边缘与之对应的青森水面和深沉绿植。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这个位置,邓纯才重重一拳头砸在落地玻璃窗上,整扇大玻璃都在呻吟晃动——可笑他这种时候还要控制。
否则真砸碎、砸塌了,他情绪失控的事实,会在最短时间内传到老宅、传到可以决定他命运的那些人的耳朵里去。
邓纯深深吸气,他承认他一厢情愿了,他知道这不是他希望的场面,他也再一次确切感受到:
作为邓允唯的儿子,他在教团内部、在邓氏家族覆盖的领域,没有任何所
谓的“与众不同”。
好吧,确切的说:便是有些差异,也绝对不是他所希望的那种程度。
又一次亲身验证这个事实,你还真是蠢啊邓纯!
他又一次重重拍击大落地窗,在玻璃面危险的晃动中,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吼。
可也在这个时候,手环震动,而且是明确的“重要”提示。邓纯喘着气,低下头,看到的是一个当下显得格外刺眼的名字:
文慧兰?
邓纯不可避免地想起,他与这位的地位差距,那绝不是见面时几句讽刺,就能弥补得了的。
就像现在,他很想拒接,得一个清静,却又不得不在振动三轮之前,及时接听:
“喂……啊?我?去洛城?
“跟谁?我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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