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晓汐分手醉生梦死一个月之后,我终于醍醐灌顶,就像那句丰胸广告所说:没什么大不了的!
再之后就是长达半年的叛逆与堕落,酗酒玩命,赌博耍流,我像一个地痞一样,每天骑着摩托车走街串巷,看见稍微有点姿色的姑娘就腆着脸搭讪,对方理我就逢场作戏,不理我就各种恶俗地纠缠,甚至和姑娘纠缠时,我丑态毕露言语粗俗,句句不离她们的性器官,而我把这一切归咎在女性对我的背叛之上。
终于有一天,我发觉这种做法太坑,对林晓汐丝毫起不到作用,所以打算改变战略。于是,我找来一位姑娘,骑车带着她直奔唐中的操场。我知道周三、周五下午是晓汐她们班的体育课。
在操场上,我故意轰大油门,摩托车的轰隆声响彻天地。我让后座的女生抱紧我,在林晓汐面前招摇过市。这种举动当时我觉得特拉风,特过瘾。
多年之后,每逢想到这里我总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哪怕是狗洞。
林晓汐后来告诉我,那段日子她特别怕我,每逢到了体育课,都觉得像是上刑场。因为每次我去了操场,她都会被同学嘲笑的目光深深刺伤,嘲笑她被睡后遭到无情抛弃。
那一刹那,我的心仿佛遭到凌迟,碎成了一片一片,林晓汐,我真不是这意思,当时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存在,想让你不要那么快忘记我,想去看你,想看你过得好不好,却找不到一个理直气壮去看你却在你面前又不失尊严的理由,我不想让你觉得我被你甩了之后还像一只癞蛤蟆一样赖着你,不想在你面前失去那仅存的那点可怜尊严,所以才找到这么操蛋的方法,而且整整折磨了你大半年。
我的愧疚无路遁逃!
我的作孽终于令父母蒙羞,那段日子经常有人登门问罪。
我爸怒火冲天,将我吊起来一顿毒打,但我依旧我行我素,甚至变本加厉。
后来,我妈实在没辄了,跟我爸商量:要不让小超早点结婚吧,婚后有了媳妇,也许能收收心。我爸猛吸了几口烟,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我的相亲之路由此开始。第一次见面的女孩很清秀,很腼腆,不怎么开口讲话,看我的时候也只是眼皮微抬偷偷往上瞄。
媒人出去之后,我单刀直入:你喜欢我吗?
那女孩明显想不到我这么直白,怔了一会儿,害羞地埋下头开始摆弄衣角。我咄咄逼人:到底喜欢不喜欢?给句痛快话!
那姑娘红着脸,点了点头。
我说,喜欢呀?哈哈,可惜——我不喜欢你!说完之后便昂着脖子扬长而去,完全不理会她的反应。
回到家,我爸又给我一个响亮的耳光,吼道:兔崽子,你到底想干嘛?
我梗着脖子犟嘴:我又怎么了?
我爸的意思换成现在的话说就是做人不能太李毅,好端端的相亲干嘛说那么难听的话,把人家姑娘都给气哭了。
我毫不畏缩:我实话实说而已,难道看不上还非得说喜欢呀?
我爸吹胡子瞪眼,憋得满脸通红讲不出来,索性也不讲了,抄起棍子就冲我扑来,我拔腿就跑,好汉不吃眼前亏。
第二次相亲是个阿尔法女孩,临行前我妈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再讲那种伤人的话。
我重重地点头,得令。然后从头到尾真的一句话都没讲,后来阿尔法女孩将媒人一阵数落:她条件那么好,干嘛给她介绍个哑巴?!
第三次就更过了,我不说伤人的话,也不冒充哑巴,而是直接逮着御姐的胸脯子不放,一脸馋涎欲滴的色相,而且故意淌了几滴汗揦子。
估计我的奇葩之举把她吓坏了,她白了我一眼扭身出门。后来,御姐对媒人说我没见过女人似的。汗,巨汗,暴雨梨花汗,姐姐就你那胸器,长得也太没技术含量了吧,估计还不如撸主的胸肌发达呢!撸主给您挽尊敬您是个女的,你非逼撸主敬你是条汉子!
我特么就用这种方式对抗着相亲,直到我爸发话——让这兔崽子打一辈子光棍,以后别管他!爱上哪儿撒野去哪撒野,这个家容不下这样的逆子。然后向我咆哮:滚!
我把外衣一拎,扭头便走。
我在网吧呆了几乎一个星期,每天除了打红警玩大话,就是聊QQ,各种昏天暗地,各种浑浑噩噩。那几天营业证没办下来,网吧被迫停业。我将自己反锁在屋里,没日没夜地玩,直到筋疲力倒头就睡。
顺便提一下,那个时候有部从宝岛漂洋过海的电视剧正风靡全国。至于风靡到什么程度呢?据说当年有填空题如下:谁谁谁跟关汉卿、郑光祖、白朴并称为神马,有的学生竟然填成道明寺跟关汉卿、郑光祖、白朴并称F4。由此略见一斑。
对于这部电视剧的剧情我基本忘了,只记得当年为了追剧网吧女生人数的盛况空前,清纯一如处女的大S,以及一头娘炮发型的吴建豪和那首《流星雨》:陪你去看流星雨落在这地球上/让你的泪落在我肩膀……
当然,大S还是挺给力的,她用一生的经历告诉我们一个道理,其实生活就是他妈的电视剧。
废话不表。有一天半夜一点,我胃疼得难受,一整天没吃饭,胃里开始泛酸水。我蜷在地铺上,捂着胸口,额头上的冷汗涔涔外冒。
这时,屋外有人敲门,是我哥的声音。我开门后便看到了妈,她拎着一个篮子。
我妈进门后,神情一愕,随后一声不吭,拿起扫把就开始扫地。屋子里已被我糟蹋成了猪窝,处处是烟头,啤酒瓶,塑料袋。
我哥抢过扫把,说我来吧?我哥打扫房间的时候,我妈已经把篮子里的饭菜拿出,摆放到位了。自始至终,他俩都没对我说一句话,气氛很尴尬。
我张了张嘴,想说句话,但最终因那点可怜的自尊也没开口。直到我哥叫我:过来吃饭吧?我依然不想让他洞穿我的内心,强说我不饿。
我哥笑笑,说过来吧,别绷着了。咱妈梦见你饿坏了,一晚上睡不着,大半夜起来给你做的饭,手都被切了。直到此时我才看到我妈满眼血丝,手上缠着纱布。那一刻,我突然被狠狠地扇了一耳光,陡然发现自己的丑陋,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曾经那个善良阳光喜欢恶作剧的大男孩去哪儿了?而这个一脸胡茬堕落跋扈满口脏话让父母担惊受怕的不孝子又是从哪里来的?
我坐到桌边扒拉着饭,眼泪一滴滴掉进了碗里。
我哥开了瓶酒,说:怎么着?喝点?
我默然。
我哥为我斟满酒,临碰杯,他说:二儿,男子汉大丈夫应该拿得起放得下。
我没有说话,只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