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2.

等他砸够了，我慢慢走出来。看了一眼已无生息的女人，来到瘫坐在床前的法海身前。

“恭喜你，做了同样的最坏的选择。”

他颓废道，“你满意吗？”

“你满意吗？”我将问题丢回给他。

“满意你麻痹！”他抄起身边的大刀就朝我砍来。

哐！大刀在我身上应声而碎。

我捡起一旁的酒瓶，最后匀了几滴出来，最后享受了一次那滋味后，我一把勾过他的脑袋，

“少他妈给老子充能！你以为酒最没害？你以为你持住了色戒你就修到定了？看看这一地狼藉，你做了什么，有你以为的那么道貌盎然高高在上吗？”

他狠狠推开我，“你滚！！！”

我将酒杯轻轻放在桌上，对他道，“喝点酒就乱成这样，你以佛门弟子自居，真让我觉得丢人！”

“可别那样看我，想当年老子和四方妖王喝酒时，可没乱过！”

273.

他嚎啕大哭。

窗外一阵雷声滚过，淅淅沥沥的雨落了下来。我站在窗边，听着雨，等房内哭声渐歇。

“我，我除妖，嗝，是为民除害！我没有心魔，我没错……”

我转身，“哭得舒坦吗？”

他一愣，点头，旋即又懊悔。

“法海，”我叹，“你是人，是有情。有愤怒、有不甘、有**，再正常不过。”

“你该问自己的是，你如此追寻除妖，究竟为的是追寻正义还是追寻大显神通？”

“我没有！！”

“那你为何恐惧直面现实。”

“什么现实，有什么现实！！”

“现实是，你以为你所护持的正义，只占真正需要护持的极小一部分，而你所除的妖，却不一定害人。承认自己错了，这么让你恐怖？”

“我没有！我没错！妖，就是该除！”

“除了妖就是正义？”

“对！”

“那那些鱼肉百姓、奢靡浪费、残害生灵、不敬生命的，又算什么？”

“那些有人去处理！”

“哦。那你是什么？”

“我……！”

274.

“维护正义有许多种办法，为何只选了妖？”

“妖食人精血，害人性命，以食人增强自身的力量，不除，天下苍生为危！”

“呵，多么典型的‘道貌岸然正义方’的说法。出家人慈悲为怀、肩济苍生，看来，你的苍生只有‘人’。你的慈悲，只有除妖。”

“我！不！是！”

“我被妖吃过。一口一口的，我清楚的知道它在吃我，在怎么吃，记得它吸食我内脏时的感觉，记得它啃食我脑花时的感受。”

“你……？”他睁大了眼。

我回忆着那段记忆，

“可我放下了恨。那一刻，我看见的是天下生灵被人所食时，所受亦如此，甚至还有手段更甚者。”

“那你说他族，恨不恨人呢？他们只是可怜，不像人有和尚有道士有神通力者保护，他们没有大能庇护，所以他们就该任人宰割连委屈都无处诉说？”

“而人被吃，就要大张旗鼓杀其灭族？”

我的眼前似乎又浮现起杨戬的泪，【地球的哭声，你听到了吗。】

“法海，即便你坚持妖为恶道，你若不敢撕开表皮看自己，降服你的心魔，又何以度苍生！”

275.

法海的梦里，一片疮痍。

火光纷飞的村庄，奔走的人群，肆虐的妖。

我看着一个小男孩在亲眼目睹人被妖杀后仓惶逃跑，伸手接住了他。

他一看见我，醒了过来。一双眼通红，恨声道：“妖，该杀！”

我问他，“真的如此吗？你再看看。”

他却说什么都不回头。

这才是他执念的种子。

276.

我走进那个梦境，时光倒转，被杀的那个人，是村里的屠夫。年幼时，他时常被母亲叫去这个屠夫那买肉。

这日，屠夫刚杀了一头猪，正在剁骨砍肉。他身材肥硕，随着每次的手起刀落，那身上的肉也随之颤动。

突然，他的肚腹被一只尖角洞穿。

身后的东西不顾他的惊叫挣扎用力将他拖走。他过程中尝试拉住任何他可以看见的东西，却都没抵过身后的力量。

血液在流失，他的力量越来越弱。

“有妖怪啊！快跑！”

“大家快跑！妖怪吃人了！！”

大家惊慌之中，人仰马翻。烧铁的火炉也被打翻，那火顺着另一边被打翻的油，蹭的一下点了半个村。

小男孩头也不回的跑掉，他怕极了，一路跑一路跑，直到——跑到山上的一座庙门前。

小男孩哭着喊，“师傅！师傅救命！有妖怪！妖怪吃人了！”

老主持闻声而来，命弟子安排好小男孩，便带了几个得力的下山。

后来，老主持没再回来，寺里的僧人缺了供养，逐渐养不起他。

他离开了那个地方，却恨上了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