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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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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许我任何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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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静谧的角落里,漆月与喻宜之的目光并未交汇,她们彼此间仿佛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墙壁,互不相视,宛如彼此生命中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然而,每晚交换的那本书,成了她们唯一的纽带。书本中充斥着冰冷的公式和机械的解题步骤,仅有的温度,不过是喻宜之留在书页上的淡淡香气,那是她手腕上香水的痕迹。

直到某个黄昏,喻宜之坐在门口微风轻拂中,漆月随意翻阅那些书页时,一行娟秀的字迹跃然纸上:“今晚月亮很美。”

漆月抬起头,望向窗外。连日的好天气,使得明月悬挂天际,洁白如新剥壳的鸡蛋。她心中暗笑,若是喻宜之,或许会吟诵“床前明月光”这样的诗句。但随即她又否定,喻宜之这样的学霸,怎会吟咏如此简单的诗?

她趴在书页上,透过陈旧的窗扉和生锈的插销,凝视着那轮明月。然后,她毫不犹豫地在喻宜之的字迹下写下:“美个屁!”

当夜,喻宜之归还书本时,并未留下只言片语,只在“美个屁”三字后,画上一个顽皮的笑脸符号。漆月轻蔑地一笑,却在不经意间,发现月光洒在那个笑脸符号上,她不禁伸手轻触,心中涌起喻宜之那清冷而淡然的笑容。

喻宜之是否曾对他人展露笑颜?至少在漆月的观察中,喻宜之从未对学校里的任何一个人笑过。

时至今日,全市统考前三天,漆月的摩托车座椅上不再是日常的那本书,而是一本精心制作的题集。扉页上,喻宜之的字迹依旧小巧:“全部背下来就好。”

漆月轻蔑地一笑,将题集扔回座椅上,点燃一根烟,向格物楼走去。而喻宜之在晚自习时,依旧习惯性地走向顶楼无人的厕所,却意外地发现那里已有人等候,那是一张明艳而坚定的脸庞,叼着烟,目光犀利地盯着她。

喻宜之仿佛未见漆月,径直走进厕所。漆月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你玩我?”

“什么意思?”喻宜之平静地问。

“那题集什么意思?”漆月语气中带着怒火。

“我自己做的。”喻宜之依旧平静,“市里划定了这次统考的范围,我根据自己的判断,认为这些题型最可能考到。你背下来,到时候直接套用。”

“你自己做的?”漆月语气中的火气渐渐消散。

“把那些题找出来剪贴在一起,挺费功夫的吧。”她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感激。

但她还是追问:“你就不能早点给我,让我直接背?之前教我公式解题,搞那么麻烦干嘛?”

“因为你聪明。”喻宜之淡淡地回答。

漆月冷笑一声,而喻宜之继续说道:“趁机补一补,以后高考……”

漆月不屑地“呸”了一声:“别自作多情了喻宜之,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种天之骄女看重高考?我只要高中毕业过了十八岁,就可以去钱夫人店里工作了,高考跟我没关系。”

喻宜之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你不上大学?你的人生就这样了?”

漆月笑得前俯后仰:“哎唷哎唷,大小姐,别用那种居高临下的语气跟我说话。我那样的人生有什么不好?你以为所有人的未来都跟你一样,铺满鲜花和红毯吗?”

她用力甩开喻宜之的长发:“我告诉你,我不在乎什么高考,也不在乎什么全市统考。我考不及格又怎么样?你以为李大嘴真的会开除我?”

“他不会的。”漆月继续说道,“这几年评优秀高中,学生不能有这种会记上档案的劣迹。他只要我顺顺利利混到高三毕业,对他也好,对我也好。”

她笑得妖娆又狠辣:“倒是你,费这么大功夫做什么习题集啊?李大嘴许你什么好处了?总不会跟保送清大邶大的名额有关吧?”

喻宜之淡然地回答:“他没许我任何好处,而且国内的大学保送名额跟我没关系,我想考国外的大学。”

“就是我花了这么长时间辅导你,要是你真考及格了,我会有点高兴而已。”

她轻轻推开漆月,转身走进厕所,留下漆月独自站在原地,心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当尹梦再次出现在视线中,那个曾经熟悉的身影——漆月,已悄然离去,只留下一截尚未燃尽的烟蒂,在夜色的背景下,那猩红的火光显得格外刺眼。

次日的晚自习前,班级里发生了一件小插曲。尹梦的偶像发布了新专辑,这让她兴奋不已,她在教室里大声宣称:“这首歌简直太动听了,简直不敢相信是人唱出来的!”而一个细声细气的女生则半开玩笑地低语:“难道是鬼唱的?”这时,贴满卫生纸条的漆月,正和大头他们玩牌,听到这话,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尹梦和漆月都是那种在校园外很有影响力的女生,但她们的成长路径却大相径庭。尹梦背后有一个强大的哥哥,而漆月则是凭借自己的力量在街头打天下。这也让尹梦养成了傲慢的性格,她在班级中的威望并不如漆月。

尹梦在教室里兴奋地跑来跑去,寻找着可以抄写歌词的笔:“你们这些人的笔都太难用了,简直配不上我偶像的歌曲!”她抱怨道。当一圈问下来后,她最终将目光投向了漆月桌上的一支蓝色笔。

“漆老板,你这支笔借我一下。”尹梦直接抓起那支笔。然而,一只看似随意实则有力的手,紧紧地钳住了她的手腕。

尹梦一愣,漆月的声音懒洋洋地飘来:“放下。”

此时,周围的目光纷纷投向这边,尹梦感到有些下不来台:“漆老板,你至于这么小气吗?”

漆月并不是一个吝啬的人,她深知分享才有回报的道理。但她还是坚决地说:“这支笔不行。”

大头出来打圆场:“我们打牌时用这支笔记分,尹梦你用完还回来,漆月还要用。”

尹梦正想顺着台阶下,却听漆月淡淡地说:“即使还回来,也不行。”

尹梦有些恼怒:“漆月,你平时那么大方,怎么这支笔这么宝贝?”

漆月抬起眼,那双妩媚的猫儿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你再不放手,我可要动手了。”

尹梦愤怒地回应:“有种出去单挑!”

漆月站起来,眼神中的狠劲让周围的空气都紧张起来:“走。”

大头赶紧拉住她:“你们俩平时关系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要这样?”

其他同学也纷纷劝解,最终尹梦被拉走,留下了一个愤怒的背影。

尹梦离开后,大头不解地问漆月:“你为什么要为了这支笔跟尹梦闹翻?”

漆月冷笑:“尹梦的哥哥尹田鸡昨晚把一个卖桃子的老头打了,你觉得这事儿我能忍?”

大头疑惑:“但把这笔账算到尹梦头上,似乎也不太公平。”

漆月笑了,那笑声中充满了冷漠和讥讽:“公平?在这个世界里,有公平可言吗?”

大头被她的语气震撼了,漆月却已恢复了她那慵懒的神色,一边打牌一边把那支蓝色的笔收进了包里。

两天后,全市统考如期举行。当漆月拿到数学试卷时,她罕见地感到一丝紧张。她嘲笑自己的紧张,她不是一个能考出好成绩的学生。

她手中的那支蓝色笔在指间不停地转动,当她不小心将它掉落在桌上时,引起了周围学生的不满。她狠狠地瞪了回去,心中暗自抱怨喻宜之的教学。

然而,当她往下多看了几题时,她发现喻宜之教她的题型竟然真的有用,她心中的烦躁稍微缓解了一些。但她还是看不懂大部分题目,她身边的格物楼学生都在认真作答,这让她更加烦躁。

她看了一眼手中的蓝色笔,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喻宜之身上那款香水真是让人印象深刻,即便过去了许多天,我的笔尖依然残留着她那淡淡的香气。那香味仿佛粘在了我的指尖,任凭我怎么甩也挥之不去。

我不禁皱了皱眉,但还是握着那支笔,继续浏览着试卷。渐渐地,我注意到喻宜之推荐的那本题集actually有其独到之处。作为一个在学习上并不出众的人,我惊讶地发现,题目中竟然有一半可以直接将数字代入公式计算。

更有趣的是,有一道大题虽然不能直接代入数字,但喻宜之曾经教过我一个公式,稍作变形就能适用。

这还是我上高中以来,首次在考试结束时听到交卷的铃声,监考老师严肃地说:“停笔。”他沿着桌子走过来,逐一收起我们每个人的试卷。

我环顾四周,发现其他同学的试卷都写得密密麻麻,而我的试卷却有一半是空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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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考结束后,便是期待已久的周末,一个月一次的双休日总是让人心情愉悦。对我来说,其实并无太大差别,毕竟我可以随意逃课。但在奶奶漆红玉面前,能理直气壮地说起双休,也是一种满足。

那天上午,我在摩托车行修车小赚了一笔,中午回家给奶奶煮了面条,然后笑眯眯地问她:“奶奶,下午我们去公园散散步怎么样?”

K市只有一个公园,但它凭借着山清水秀的地理优势,风景非常迷人。我从小就喜欢在身体状况允许的情况下,带着奶奶去公园散步。

奶奶虽然双目失明,但每次都能感受到微风拂面的温暖,以及空气中植物的清新气息。

“我们还是不去吧,你好好学习。”奶奶总是这样回答。

我笑着挽住她的胳膊:“奶奶,我都告诉你我有多聪明了,我不努力学习别人都追不上我,总得给人家留点机会吧。”

奶奶被我逗笑了。

由于不能骑摩托车带奶奶,我们打了车前往公园。小心翼翼地扶着奶奶下车,她拄着拐杖,我则紧紧地搀扶着她,一起向公园走去。

公园对游客免费开放,但内部的游乐项目需要另外付费。比如我们此刻走向的湖边,那些带有船桨的小木船都需要付费。

奶奶特别喜欢这个湖,记得我小学时第一次带她来公园,她就在湖边站了很久。

看着奶奶那布满皱纹的脸庞,那些越来越深的纹路,我不禁心生感慨。

“奶奶,我们划船吧?”我提议道。

“不用了,别浪费钱。”奶奶急忙阻止。

“没关系的奶奶,我们有你的养老金和我的补助。”我说。

“你以后上大学还需要花钱呢。”奶奶的语气充满了担忧。

听到这话,我的心中不禁有些酸楚。

有时候,我甚至希望自己也能像奶奶一样失明,生活在一片茫然之中,仿佛这样才能看到像我和喻宜之这样截然不同的人,也能拥有同样光明的未来。

正当我陷入沉思时,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身影从眼前飘过,穿过那些挂着绿叶的树枝。

是喻宜之吗?

我追随着她的身影,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原来是我看错了。

像喻宜之这样的优等生,周末怎么会浪费宝贵的时间来公园呢?她之前不是说过想考国外的大学吗?现在肯定在家里,要么埋头做题,要么练习钢琴。

我听说过喻宜之钢琴弹得很好。

我吸了吸鼻子,收起纷飞的思绪:“奶奶,你不用担心,我这么聪明,上了大学肯定能获得奖学金。”

我走到售票窗口买了票,小心翼翼地扶着奶奶上船,让她不再局限于那狭小的旧筒子楼。

我让奶奶坐在船头,自己则拿起双桨慢慢划着。

旁边飘过来一条船,传来悠扬的小提琴旋律。

我望过去,是一对年轻的夫妇,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年轻的母亲此刻在船头拉着小提琴,她的黑发随风飘动,显得异常温柔。

奶奶侧耳倾听了一会儿:“是小提琴吗?”

“是的。”我回答。

奶奶曾经告诉我,福利院的院长说过,我的母亲在去世前是一位小提琴手,而我的父亲是一名教师。

如果他们没有出事,我想我会过上截然不同的人生吧。

尽管多年来艰难的生活已经让我心生了厚茧,但此时我还是感到一阵酸涩。

突然,手机铃声打破了宁静。

我拿出手机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接起电话,想听听是推销房子的还是卖枪的,也好打断我此刻汹涌的情绪。

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清冷的声音:“漆月同学,我是喻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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