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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渊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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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去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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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瞬间就沉下去了,这么多年了,我还是无法从任何人嘴里听到小六的名字,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小六会在我心里留下这么深的伤痕,这一点连我自己都很惊讶,连失去亲姐姐,我也没有这样的感觉。

“我们都希望你好好的活下去!你一定要记住!”她郑重的说。

她们为什么会觉得我不想好好的活下去,谁都想好好的活着,我不会象小六或者姐姐一样,选择那样的方式离开人世。

表妹比我小几个月,却更象是姐姐,她比我高,思想比我成熟,见识比我多,跟着她,我在迷迷糊糊当中,坐了一生中最长的火车,咣当咣当到了南方,一个有着无数的工厂和工厂妹的地方,用不了多久,我也即将成为她们中的一员。

姑姑帮我联系了我们共同的亲戚的儿子,也在那边工作,希望他暂时收留我。她跟我说,你们都在外面打拼,要相互帮助,你尽管去找他,他会帮助你的。

他算起来是我远房表弟,高而帅,自我妈走后,我们两家不常走动,所以其实挺陌生的,我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五六岁那时候。他们人非常好,尤其是他的女朋友。

女朋友小沅是个清瘦秀气的小姑娘,很爱笑,很开朗。尽管瘦,宽大的衬衣穿在她身上,却有一种很洒脱飘逸的味道。

我觉得她有一种很亲切很自然的美,不像我表妹属于端庄淑女范儿,给人感觉不那么好接近。

小沅真的很开朗,可能是因为有爱情的缘故,有爱人在身边,自然踏实而温暖。

“我们这个房子上个月才搬过来,我们也才住大半个月而已,1500一个月,我们三家分摊,另外两个房间是你弟弟的同学,我们是一起来这边找工作的,现在都已经在上班了。”她把情况跟我说了一下,长长舒了口气,“总算安定下来了。”

对于刚出校门的我,1500一个月的房租真是天文数字。同时真心的非常羡慕他们能和自己的同学在一起,比起那些孤军奋战的人,非常幸福。我们都是同年毕业,他们就已经找好了工作,好厉害,也幸运。对于工作,我总觉得所有工作都那么高不可攀,要走出自己的小世界,却接触更大的世界,那里全是陌生人,光这一点就让我颤抖,可是我毫无选择,所以如果我能找到工作,那一定是因为幸运。

接下来自然就是找工作了,我虽然很喜欢跟他们在一起,喜欢他们阳光明媚的日子,然而那可不是我有资格长期呆的地方。

找工作这么难

纵然我有思想准备,还是没有想到,工作是这么难找。

其实我连要找什么样的工作也心里没谱,那时候我还以为大街上走着的每一个人都有高学历,每个人都有一技之长,一开口都是流利的英语,自信满满,找工作手到擒来。所以这一切的想象都让我觉得对于那些人来说自己是相形见拙的——我没有拿得出手的证书,更没有拿得出手的技能,长相也不出众,英语也是磕磕巴巴,最主要是,我没有自信心,就我这副模样能找到什么样的工作,什么样的公司能给我机会?

人才市场门票每天十块,乌泱乌泱的人,每个摊位都挤满了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叠简历,每家公司都收了一堆简历,而我呢,却对那些职位一个都不了解,所以我精心准备的简历一份也没递出去。每个职位都高攀不上的样子,比如工程文员是做什么的?要文凭,要工作经验,要会那么多听都没听过的软件,我可是一样也不会啊,而且我一天工作经验也没有啊,这可怎么办,我要去哪里找一份可以给一个什么也不会,什么也没有做过的菜鸟工作机会的地方哟!

那些找工作的人,他们是否也迷茫,是否也不知道去哪里,是不是也象我一样,出门时抱着莫大的希望,结果跑到人才市场一看,被它的规模吓到了,竟然这么大,竟然这么多公司,竟然这么多人找工作,竟然没有一个工作适合自己!不对,应该是说,竟然没有一个工作自己干得了。

我怀着失望而苦涩的心情,准备打道回府,我也知道工作是不容易找的,人才市场乌泱乌泱的人都需要一个工作,我觉得他们每一个人都比我自信,比我厉害。

下了楼,我看到外面有一辆小巴车停在那里,正是回表弟住处的车,我向它走去,到车门时,一个人挤了过来,紧挨着我,因为我心神不属,所以一开始一点也没注意这么一个人。他紧紧地挨着我,我正纳闷,这时候人很少,大部分人还在观望那些工作或者在将简历一份份地投出去呢,哪象我一样,一份都送不出去。这时间点几乎没人来坐车,车也很空,这个人干嘛挤我,低头一看,我天!

一只手正伸到我扶着车门的手下——我的手提袋挂在手腕上,他已经把钱包拿在手上了。可是他并不知道,那个钱包连它自己也真的不好意思被偷——因为它太瘦了。

我连害怕都没来得及就一声大吼:“你想干什么!?”,我觉得自己的胆从来没有这么肥过,面对坏人我居然可以这么英勇!

他的手还没来得及缩回来,把钱包原路扔回我那个干瘦的手提袋里,横了我一眼生气的说,“叫什么叫!”

你偷我东西我还不能叫了?这什么世道!我气得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垂头丧气回来表弟住处,小沅安慰我,“找工作哪有这么快,有时候找一个月都找不到,有时候有合适的工作,但太远了去不了,各种状况,你不要着急!”

听了她的话,我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

回去还早,小沅说家里卫生间没有镜子我们去买一面镜子吧!

去超市转了一大圈,发现便宜的镜子太小,大一点太贵,动不动几十块我们根本买不起。

转到小沅公司附近,小沅说:

“这条路上可乱了,大白天的就有人抢劫。我工作的办公桌是靠窗的,上着上着班就听到外面女人的尖叫声,一看果然是有背着包的女人被抢劫。在这里出门不要带钱,不要带包,不要带首饰,不然太不安全了,最好是少出门,尤其晚上没事千万不要一个人出门。”

我还是挺放心自己的,没包,没钱,没首饰,小偷都看不上我,哦不对不对,今天不就被小偷看上了,可惜,他注定是要后悔的,我提前发现不过是帮他免除了心理创伤。

一转头,看到一个十分简陋的门面卖玻璃。

“卖玻璃的地方说不定有卖镜子的呢,我们去问一下。”

进去一看,里面只有一个很年轻的小伙子,正蹲在地上吃饭,他抬头看了我们一眼,看我们只是两个小姑娘,不象是要买玻璃的客户,迷惑地看着我们没吭声。

“呃,请问一下,你们这里有镜子卖吗?”

“镜子?什么样的镜子?”

小沅比划着,“这么大的一块镜子。”

他径直带碰上我们来到屋后,那里有堆成山的废料。

“你们自己选!”

我们选了两块切割得还算方正的镜子,照人清清楚楚,没有一点瑕疵。

“多少钱?”还有点担心老板漫天要价。

“不要钱,送你们了。”

“啊?”我们高兴坏了,跟捡到宝了似的,第一次得到不要钱的东西。

我们拿着镜子要走,他叫住我们,“等等,你们要买点这个。”

他拿出一卷什么东西,“这是胶,你把这个贴到玻璃背面,再撕掉背胶,贴到墙上很牢固,这个胶要收你两块钱,这个不是废料。”

我们欢天喜地把钱付了,一人抱一块“镜子”开开心心的回了家。

两块废料换到好心情,我们感叹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啊!

第二天我跟他们一样起的很早,去外面吃了早餐,我又坐上了那趟去人才市场的车,并且还坐了个座位,这样可以不用站大半个小时了,我真是个幸运的小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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