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语不知道沈让北什么时候过来的。
沈让北也没说,牵上她手的第一件事,就是带她出去买创可贴。
斜对面就有一家店。
两人十指相扣地过去,多余的话一句没说。
药店的人看了眼,说没事,是个小伤口,但也要消毒,于是买完药和创可贴,沈让北就带她回到车上。
那车严谨来说不是他的,是程丽茹的,就连车里的熏香都是女款,混着烟涩味。
沈让北已经很久没抽烟了,自打和她在一起,他就不抽了,搞得他那些朋友都笑沈让北,说好好一男的,活活被对象把好生活给“阉割”了。
沈让北每次都不在乎地笑。
他是真懒得跟他们说,其实林念语比烟让他上瘾多了。
但也不是没例外。
就比如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会自己找个地方来一根。
但像这会儿,抽得这么厉害,林念语第一次见。
以至于她坐上车的第一个感受就是,他心情到底有多差。
无声静默着。
沈让北牵过她的手,垂着浓长的眼睫,给她耐心涂药,贴创可贴。
林念语看了会儿,说,“阿姨怎么样了。”
沈让北眼皮都不抬一下,挺平静道,“没什么事,问题不大。”
粉饰太平的话,被他说得信手拈来。
林念语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
还是沈让北再开的口,他问她,“阿姨还好么。”
“……”
林念语稍稍错愕地看他。
沈让北笑,“怎么了。”
林念语喉咙紧涩得厉害,“你为什么还关心她,你不该恨她么。”
那种无力感,就连林念语自己知道发生什么后,也还是有一刹那的恨。
沈让北却说,“恨有用么。”
他认真看着她的眼睛,“恨她就能让我妈好起来么。”
林念语被他摄人心魄的目光晃得心尖一颤。
沈让北又说,“就算没有你妈,也会有别人,张艳莱,王艳莱,李艳莱,他们俩的婚姻也早晚都会走到这步。”
顿了两秒,他哼笑,“男人的劣根性罢了。”
林念语被这话莫名刺痛了下,很轻地蹙了下眉。
她想说,你也会这样么。
可话到嘴边,又没有问出的勇气。
她又有什么资格呢。
她没资格。
就这么清理好伤口,沈让北又带她下车。
是他问的,问她晚上吃饭了么。
林念语说没有,她不饿。
好像忽然间,就没了从前的底气,她又变成高中时,那个内敛而沉默的林念语。
雪花若有似无往下落着。
沈让北低眸看了她两眼,那眼神说不清什么情绪更重,喉结滚了滚,就这么突如其来地吻了下来。
像安抚般,抬起她的下巴,在她唇上温柔吮吻。
连睫毛也沾上漂亮的雪花。
虽然只有短暂几秒。
却是林念语那一整晚的定心丸。
那吻结束后,沈让北眸光清邃地看着她,笑了笑,“去买蛋糕吧,说好的,再给你过生日一定要买个好吃的。”
被他这么一说,林念语便想起高中他陪她过生日的那次。
他嫌弃那临时买的蛋糕难吃。
说下次要买个好的。
那时候林念语以为有下次,哪知道这个下次,竟隔了两年。
原来他一直都记得。
即便过了这么久,还记得。
眼眶忽然又热起来,林念语点头说好的,沈让北就勾起唇角,牵着她去了临街的那家蛋糕店。
和冯艳莱的服装店没隔太远。
这一条街都寸土寸金的,蛋糕肯定不会差。
沈让北特意多加了几百块,让老板往前提单,等两人拎着蛋糕从店里出来时,雪还在浅浅地下。
那晚夜色朦胧,仿佛笼了层纯洁的白纱。
像韩剧里的氛围,稍一扭头看到沈让北那张好看的脸,更能入戏了。
林念语勾勾他的手指,试探着说,“去店里吃吧,里面还有些东西,我还没收拾完。”
她说的是冯艳莱的服装店。
挺敏感的地方。
但她就是想回那儿,像是潜意识里想方设法摸清沈让北的态度。
很任性吧。
林念语在心里骂自己。
可她就是这么恶劣,这么自私。
然而沈让北似乎根本没当一回事,他还是无论何时都惯着她的那副口吻,说,“行,我帮你一起收拾。”
说话间,修长骨感的手把她攥紧了些,又塞进口袋里,温热又踏实。
林念语鼻腔蓦地涌上几分酸意,可惜还没来得及说话,沈让北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指尖伤口被手机震得直疼。
沈让北顿了下,拿出来接。
林念语抽出手,瞥了眼,隐约看到林稚两个字。
不用求证,电话一接通,就听到那姑娘标志性嗓音。
挺泼辣的性子,喜欢你的时候能跟你直爽地说体己话,讨厌你的时候,字里行间都是厌恶。
林念语就在林稚口中听出了她对自己的厌恶。
林稚问沈让北是不是和她混在一起,让他快点回去,说程丽茹醒了,想见他,让他别惹阿姨伤心。
沈让北闻言神色明显僵了下。
他很少有这样不自然的表情,甚至都没敢看林念语一眼,就这么别过头去接这通电话。
林念语说不上心里什么滋味。
只是扯着嘴角,挺无力地笑了。
又默默看了眼沈让北,她抿了抿唇,没吭声,就这么拎着蛋糕转身走了。
没什么关系的。
反正蛋糕已经在她手里。
她一个人吃说不定更开心。
这么想着,脚底下忽然一滑,林念语一个闪身差点跌倒,就在这瞬间,身后一股力猛地拽住她,再把她扶正。
是追过来的沈让北。
他揽住林念语的腰,把她禁锢在怀里,高眉深目有种刚才没有的凛,来势汹汹般。
喉结翻涌着,沈让北盯劳她的眼睛,嗓音低哑,“干什么去。”
那眼神,仿佛他稍一放松,林念语就会消失。
也不知是冷的。
还是什么别的情绪作祟。
林念语颤着眼睫,说不出话,几秒后才哽着嗓子说要回去。
她挣脱开沈让北,说,“你走吧。”
沈让北周身气息冷漠,不发一言
林念语吸吸鼻子,说我去收拾东西啊。
沈让北不做声,单看着她,眼神里的犟劲儿顽固不化。
僵滞几秒,他攥紧她的手腕说,“你跟我一起去。”
说着就要拽她走,是林念语往回抽手,她眼眶红着,心口泛酸。
她压抑着什么,说,“沈让北你疯了么。”
沈让北停下脚步,垂眸看她,眸色淡得没有情绪。
几片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鼻尖上,很快又融化。
那张每个角度都被老天镌刻的完美的脸,在冬日里显得更为矜傲和不真实。
仿佛有什么,在彼此之间慢慢失控。
沈让北眼尾渐渐泛红,忽地扯唇笑了下,“这是你的礼物。”
心跳隐隐漏掉一拍。
林念语音色雾蒙蒙的说,“什么。”
沈让北从外套的另一只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扎着蝴蝶结丝带的首饰盒,打开,里面安安静静放着两枚戒指。
18k金,很简洁的款式,指环上刻了字。
分别刻着两个英文单词。
沈让北拿出其中一枚,轻轻咽嗓说,“手给我。”
林念语:“……”
好像那一秒,连沈让北的目光都变得沉甸甸的。
心情微妙地紧绷起来,她没说话,乖乖把手伸过去。
细瘦白皙的一只手,牵起来特别软,特别舒服。
以前两人在一块儿的时候,沈让北就总爱玩她的手,再后来,熟悉得连她指维多少,他差不多都清楚了。
于是就诞生了买戒指的想法。
很早之前就定制的,上面刻了独属两人的英文字母。
想着送给她当生日礼物。
沈让北握起林念语的手,把那枚尺寸小的,套到她的中指上。
如他所料,正正好好,玫瑰金的颜色也让她的手看起来更为修长好看。
林念语这才看清上面的英文单词——“wind(风)”。
她又朝另外一只看去。
沈让北就特意把戒指上的刻字让她看得更清楚些。
果不其然是“kite”,风筝。
寓意很简单。
她做她的风,他是她的风筝。
暗潮涌动的心绪,就在这瞬间被制服住。
林念语眸光闪烁着,像个哑巴般,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沈让北当着她的面,把那枚戒指也摘下来,就这么套在中指上,完美契合。
他说,“这礼物还喜欢么。”
分明是桀骜不驯的性子,对待她时却总是这样体贴温柔,就连说出的话,也总端持着认真的语气,分毫不怠慢对她的爱意。
以至于林念语忽然就觉得自己何德何能。
何德何能配得上他这样珍贵的喜欢。
明明她也没那么好的。
明明她的母亲那样恶劣。
想着,眼泪就落下来,从她那双晶莹剔透的眼睛簌簌往下落,砸在雪里,烙下深浅不一的痕迹。
沈让北总是哄着她的。
就这会儿,自己的情绪都已经乱成一团了,他还是愿意帮她擦着眼泪笑,说,“哭什么,我又不是不在了。”
林念语摇头,眼眶红得厉害。
沈让北干脆把她扯过来,紧紧搂在怀里,深深抒出一口气。
他早就想这么做了,就好像只有抱紧她,他才觉得踏实。
喉咙里滚出的字眼沉哑滚烫,沈让北说,“你抱我一下。”
“抱我一下,我再离开。”
他语气有种少见的低落,像是站在高处的天之骄子,拆去一身傲骨,为她折腰。
泪水氤氲在他的外套上,阴湿一片,林念语心口窒闷得厉害,好像只能双臂环抱住他才能消解。
于是她也把他抱得很紧。
紧得仿佛要长在他身上。
喉结滚了滚,沈让北瘦削的下巴抵在她单薄的肩膀上。
他浓睫低垂,大手扣着林念语的后脑勺,恋恋不舍地轻声,“念念,生日快乐。”
那磁嗓沉柔得仿佛能将人溺毙。
林念语咬住唇,气息破碎。
沈让北揉了揉她的后脑勺,说,“明年生日也要我陪你一起过,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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