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完那条信息,林念语就关了机。
无论沈让北怎么打,她都不再回应,就好像只是一个恍惚的瞬间,林念语就从他的生命里毅然决然地消失。
彼时除夕夜还没过去。
三环外本该僻静的别墅区,被烟花炮竹声淹没。
宅外烟火明亮,喧嚣四起。
程家却冷清得近乎死寂。
沈让北浓眸翻涌着戾气,拎着外套从楼上下来,缠着纱布的右手紧紧攥着车钥匙,钥匙链上还挂着和林念语那只同款小熊。
程丽茹就坐在客厅沙发上,面无表情看着电视。
见他要走,才稍稍偏开目光看他。
这几天来,该吵的吵,该闹的闹,似乎所有人都已经疲倦,只等这糟糕的一年过去。
程丽茹在这刻也没力气再说什么。
她只是声音很淡,淡得没有任何情绪,“回来的时候,记得把门锁好,上楼的时候轻一点,我睡眠不好。”
说完,程丽茹关掉电视起身。
沈让北却没动,神色寂灭地看着她,“我不会再回来了。”
程丽茹终于看向他。
沈让北眸底蒙了层薄霜,眼神里的冰冷讽刺像一把刀,直扎她心口,他皮笑肉不笑道,“估你可以活得很好,是我以前低了你。”
低磁的少年嗓音,哑意倦怠得没了朝气。
程丽茹目光闪烁着,里头的水汽像是快要抑制不住。
忽然心疼得厉害。
她忍不住,轻颤着叫了声阿让。
沈让北却没回头,丢下那句话便转身毫不留情地推门离去。
那一年连城的天气捉摸不透。
明明前一刻还烟火满天,没多久又开始下起雨夹雪。
沈让北出来便戴上棒球帽,单手开车去了林念语所在的小区,就是程丽茹租给冯艳莱市中心的那套。
结果却没有任何意外。
冯艳莱不会坐以待毙,他过去也只是扑了个空。
之后呢,之后又去哪里?
她又会去哪里过年?
心脏仿佛被什么吊着,沈让北生平第一次,这么焦头烂额一件事。
把车停在小区外,他站在那儿抽烟,一边抽,一边打电话给两人共同认识的人。
可所有人的答案都一样。
不清楚,不知道,不了解。
甚至江琳也联系不上林念语。
江琳看了前两天的新闻,有些云里雾里的,但又觉得太敏感,不好说什么,想想就只能给建议,说,“不然你先等两天,等过完年再去她妈妈的店找她呢?”
沈让北嗓音几分嘶哑,又失笑,“你觉得她会等在那儿让我找么。”
江琳犯难,默了几秒又说,“难不成她回了烟柳巷?她往常是在那边过年的,但今年嘛……不清楚。”
话刚说完。
沈让北就掐烟上了车。
是啊,他怎么就没想过烟柳巷。
明明那才是和她渊源更深的地方。
抱着最后一丝希冀,沈让北用最短时间去了烟柳巷,可即便如此,他也依然没有办法找到她。
烟柳巷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那么多户人家,他找她就像大海捞针。
到最后,也只能把车停在胡同口,不知该往哪儿去,也不知该退去哪儿。
等到后来,他想离开。
却在无意间看到下楼倒垃圾的叶添。
还没怎么长开的一个少年,脸上被揍的伤还没消退,被车灯晃得眯了眯眼。
沈让北下车叫住他,叶添看到沈让北的瞬间,明显愣了下。
还是那样颀长高拔的身姿。
却没有那天见过的桀骜痞气,像是被磋磨过,浑身上下透着隐约颓废的气息。
沈让北比他高太多,受伤的那只手不管不顾地按住他的肩膀,问他,林念语呢,林念语在哪儿。
眼神里的紧迫不像是骗人的。
以至于叶添短暂地迷惑了阵,他说你不是和我姐分手了么,还来找她做什么。
叶添几分厌恶地看着他。
沈让北却全然不在意,哽着嗓子说,“没分,我不同意。”
叶添甩开他的手,“管你同不同意。”
说完要往回走,不想沈让北不依不饶地再度拽住他。
那力气真的很大,像是拽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叶添被他拽疼了下,转身想挥拳揍他,却看到他绑着纱布的那只手,开始渗血。
大概是那三千块钱的交情。
叶添突然心软了一瞬,他绷着唇角说,“你手怎么了。”
沈让北这才意识到疼。
眉头稍蹙,他收回手,说,“不重要,你只要告诉我她在哪儿。”
叶添说,“可她就是不想见你呢?”
沈让北喉结滚了滚,棱角分明的俊脸倔得油盐不浸,他说,“那我也要见她。”
叶添是真拿他没办法。
思索片刻,也只能皱着眉道,“她回家了,新家在哪儿我也不清楚,但我知道她明后天就要回帝都。”
沈让北空洞的眼倏然亮起,他神色机警,“她回帝都做什么。”
叶添耸肩,“那谁知道了,她要干什么谁也不清楚,反正我是觉得,大过年的,你要是真为她好就别去烦她,我之前那会儿看到她跑去厕所哭了,哭的可伤心了。”
“……”
喉咙像是卡了根刺。
连呼吸吞咽也觉得痛苦。
长睫低垂,颤了颤,沈让北说,“好,我不去打扰她。”
叶添不打算理他,转身要走。
沈让北却再度叫住他,说,“能帮我传一句话么。”
叶添迟疑两秒说,“传什么。”
眉宇间积压着无法言说的晦涩波涛,沈让北哽了瞬,说,“告诉她,我对她从来没变过。”
-
那场雨夹雪,最终下到后半夜才停。
沈让北的车也在空档的市区一直游荡着,就这么抱着渺茫的希望,漫无目的,也无可归处。
最后绕来绕去,他回了那套小一居室。
很久没回去,没有一点生活气息。
李铁估计也是从程丽茹那边知道沈让北情况很差,过来陪他,当晚两人喝了很多酒。
沈让北那阵子身体不好。
喝了没多少便醉了,第二天发了高烧。
之前那几天他被困在家里,和几个程家派过来的安保人员动了手,伤口挺深,一直没好利索。
大晚上的又是吹风淋雨,不发烧才怪。
李铁挺急的,当即叫来周槿一起把沈让北送到医院看着。
周槿大概知道来龙去脉,心疼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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