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挣扎着睡去,第二天中午,被敲门声吵醒。
我迟迟不敢开门,以为又是易砚。
但没想到,会是杜遇。
她在门外喊道:「谢尘,开门,我们聊聊。」
开门请她进来,我抱着欢喜,和她对坐在沙发上。
她光明正大打量我,我假模假样装冷静。
气氛尴尬。
「你和易砚在一起了吗?」许久后,她问,眼底依然是明晃晃的轻蔑。
我默默挺直背脊,望向她:「没有。」
她轻轻点头,又是一阵沉默。
「你们在一起过吗?」她又问。
「没有。」我如实回答。
她神色松懈下来,嘴角露出笑意:「我喜欢易砚,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我不希望你不自量力和我抢男人。」
这话太过直白,显然不愿意和我浪费太多口水。
我笑了笑:「我真心希望你有这个本事拿下他,毕竟他缠着我,我也很烦。」
她神色一僵,声音变得尖利:「谢尘,你别太装了。」
我后靠在沙发上,轻慢反问:「谁让你送上门给我装的机会呢?」
她霍然站起,拿起包就走。
我懒得送,提醒道:「麻烦帮我关下门,谢谢。」
高三,保送考试成绩出来的前一天晚上。
易砚在路边摊,和我一起吃炸串庆祝。
他难掩兴奋,举起可乐敬我:「稳了,班主任已经偷偷告诉我成绩了,和我预想的一样。」
我也很高兴,和他碰杯。
他说:「保不保送我不在乎,正常高考我一样能行,图的就是个荣誉感,你知道吧?」
我用力点头,满眼崇拜。
那天,我们畅想未来,越说越高兴,完全忽视了角落里那道阴毒目光。
回家途中,路过一条小巷子时,忽然涌出一批人,将我们前后包围。
我吓得六神无主,易砚将我护在身后。
「你们想干什么?」
「保送名额有限,只有毁了你,才能轮到我。」
「轮不到我也没关系,反正不能是你。」
一个鸭舌帽压得很低遮住了脸的少年从人群后面现身。
我看不清他的脸,但能听出他语气里的怨恨。
易砚看了我一眼:「既然目标是我,那就先放这个女孩走。」
「你当我傻,让她出去报警吗?」少年反问。
周围的人朝我们逼近。
很快,我们就被堵在了墙角。
隐隐约约中,我看到了他们手中泛着冷光的匕首。
电石火光间,我想到什么,大喊道:「保送名额我们不要了,明天我们就去找老师主动放弃,放过我们好不好?」
那些人停下动作,看向少年。
「我要的东西从来都是靠本事抢,还没有让的说法呢。这些年,让你个穷小子出了那么多风头,我受够了。」
少年低头一瞬间,我看清了他的脸。
是高三五班的周扬浩。
他父亲是当地赫赫有名的富商,实验室一整楼都是他们家捐的。
在这所学校,说他是太子也不为过。
「这小子很狂啊。」他一脚踩在易砚肩膀上,「现在怎么不狂了?」
易砚不敢轻举妄动,死死盯着他,一张脸憋得通红。
我脑子飞快运转,猛地站起身,激动道:「我也早看不惯易砚了,仗着自己聪明,目中无人,我是他的同桌,又不是他的奴隶,每天被他差遣,听他嘚瑟,恶心死了,现在还要陪他受这份罪,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周扬浩听到了有意思的事情,歪着头,看向我,「你也讨厌他?」
我点头如捣蒜,「当然了,你能不能打了他,就别打我啊?」
他笑了起来,转头看向他身边的一众人。
那些人也跟着笑起来。
易砚不可置信地看了我一眼,很快低下头去,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让她滚。」
周扬浩挪开脚,伸手拉过我,将我搂在怀里,低低问:「要滚吗?既然这么讨厌他,不如看他怎么求饶吧?」
我紧张地吞了吞口水,踮起脚,附在他耳边,小声说:「别啊,我有个更好玩的招,他不是狂吗?那就把他的光环撕碎,让他没脸见人最好了。最主要的是,你不用承担那么大风险。」
他不在乎我是不是真的讨厌易砚,但他采用了我的计策。
带着我溜到校务处,偷到了空白试卷。
分开之前,他再度威胁我:「效果要是让我失望了,别怪我太狠心,我盯着你呢。你应该也想平平安安度过高中生涯吧?」
我连忙表态:「我想,但你要放了易砚,别让他受伤,免得明天老师看出什么异常。大家猜到你我身上,总归是不好的。」
第二天,校务处收到匿名举报,紧接着,老师从易砚书包里搜出空白试卷。
他被套上作弊的嫌疑,考试成绩作废,保送资格取消。
易砚多聪明,哪里不知道始作俑者是谁。
只是他没有把我供出去。
因为十分钟前,他亲眼看见周扬浩给我钱了。
两千。
学生时代的巨款。
但和一个人的前途和声誉相比,又远远不够。
晚上,他来到我家楼下,喊我下楼,想听我亲口解释。
但我已经没有胆量去和他对峙了。
我的初心是保护他,可我的选择伤害了他。
无论他知不知道,信不信任我的动机。
恩和罪,都是无法抵消的。
大雨越下越大,他终于死心,转身离开。
我拿着伞追下楼,可不敢接近,只能远远跟着他,送他一程又一程。
独自回家的路上,大雨滂沱,夜色浓得化不开,危险悄然而至。
有人从背后抱住我,捂住我的口鼻,将我拖进旁边胡同里的一间仓库。
十几分钟后,我被扔出来,如烂泥一样摊在地上,被雨水冲刷。
浑浑噩噩几天后,我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在网上找到律师咨询,想为自己讨一个公道,才发现自己什么证据都没有了。
那一夜的大雨已经停了。
而我永远洗刷不干净。
这些年,我一直在假设,如果那天晚上,我没有自作聪明,陪着易砚一起承受未知的苦难,结果会不会更好。
如果易砚来找我,我没有心生不舍偷偷跟上去,任由他一个人离开,会不会就能避免无妄之灾。
如果从一开始,我们就不认识,我们是不是就没那么多遗憾?
但不管我怎么如果,我都无法原谅自己的无能平庸,和那该死的懦弱。
生而如此,我活该备受欺凌。
易砚曾怨恨我不肯他和说真话,但这些事,我怎么开口?
他一直是我想要穿一身白裙,在艳阳天约会的男孩。
我的不堪,谁都可以知道。
他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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