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姜栆的话仿佛晴天霹雳，将于戏击了个外酥里嫩。
“你怎么不早说?”
“……呜……不好意思嘛，于哥哥，我也没想到就连小姨自己也记不清钰姐的航班嘛～”
“……”
也许是真的急迫，于戏方才那一瞬间居然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和音调，差点质问和发火。
真是狗血的剧情，于戏现在心中的无能为力与无可奈何皆不能化作咆哮，他是一头困兽，被囚禁在过往噩梦的牢笼中。
“我知道了……”
也许最后的最后，于戏能选择的就只有妥协，可是这种妥协中又夹杂包裹着多少不甘呢？
“……那个，于哥哥，你是和钰姐吵架了吗？你当时为啥不直接问钰姐她的航班呀，这样就不会有今天错误了，还有还有，于哥哥你找钰姐有什么事吗？我感觉你好像还挺急的。”
“……”
姜栆的话当真是问住了于戏，他找卜钰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不过是他昨天做了一个梦，一个极其怪诞却又十分真实的梦。
梦里的卜钰会死于一场空难，而于戏自己的世界不知为何也化作一片血红，眼前是若隐若现的碎影，耳边还波动着滋啦滋啦的电流音。
很可笑呢，他居然会因为一个梦而去担忧卜钰，想要阻止她上飞机，这件事要是让卜钰知道了，估计会笑话他的，毕竟那家伙有的时候冷静过头了，绝不会因为旁人的一次阻挠就轻易改变自己的计划。
而他之所以没有直接问卜钰，这就要问卜钰自己了，那家伙有两个手机，他一直和她联系的都是另一部，但是今天一早却显示手机停机，他就想打第二部，结果手机直接欠费。
于戏知道卜钰最近很忙，忙着处理考试、作业，好有一个一直在进行的比赛的事情，但也不至于两部手机都失联啊！
所以于戏只好先联系姜栆询问消息，在得到卜钰所乘坐的航班和机场位置后他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谁知道会出现这样的乌龙。
经过于戏的一番推理，他大概已经能够得到一份卜钰当时的行踪轨迹时间图了。
卜钰一定是忙了一个通宵，又赶早起床收拾，在派送完文件和参赛设计之后才匆匆赶往机场，在此路程中她发现自己的手机没有话费，于是当她到达机场后便使用一次性便携充电宝打开了另一个没有欠费的手机，这才慢条斯理地给欠费手机充值。
当然，这也只是于戏的推理，但是据他对卜钰的观察和了解，当时的状况与他的推测不会偏差太大。
“喂喂?于哥哥，你还在吗？”电话那头的姜栆试图呼唤，于戏这才回过神来。
“嗯……那就这样吧，只能祈祷她别离开地太惨淡。”
“啊？”姜栆被于戏略带文艺气息的话打懵了，“惨淡，为啥惨淡呀，钰姐可是去旅游耶～”
“不过是出去几天参加个学习会，就你最好骗。”
于戏可不会被卜钰的语言艺术给哄骗，相反，有些时候，卜钰的某些话外音他甚至比任何人理解和反应的都快。
“啊？是这样吗？钰姐……呜呜呜，果然，女强人的女儿也是妥妥的女强人!”
对于姜栆的这句感慨于戏没有回应，并不是不知如何捧姜栆的场，而是他并不想在这种话题上给对方捧场，他厌恶论及此种话题，当然，他单独调侃卜钰的时候除外。
“得了，搞了半天居然弄错了机场位置，现在她的手机关机了，联系不上，我等她下飞机再call她吧，反正不是什么急事。”
于戏故作轻松，虽然心口还是莫名的慌，但是此时此刻他只能努力压下去，在这种完全束手无策，两方彻底断联的情况下，他就算惊慌也无用。
不过，在事情告一段落前，总是会有一两个小可爱语出惊人。“可是于哥哥你刚刚不是还很着急吗？我感觉你就差追到机场了。”
“……”事实上他已经追到机场了。
“没什么，挂了，你也……你是在车上?”
静下心来认真倾听，于戏的手机中传来姜栆那边的汽车鸣笛声。
“是呀，这段路好堵，已经堵过好几次了，不过幸好没有出车祸，不然今天晚上我就别想准时到家了。”
姜栆童言无忌，生啊死啊的挂在嘴边，于戏对此也是见怪不怪了。
居然没有通宵，想来是姜栆被她母亲强行叫回去的吧。
带上绝世好哥哥型的面具简单交代了两句后于戏挂断了电话，他有些郁闷，不仅是因为卜钰的事，还因为他近来愈发严重的头痛和噩梦。
没错，于戏的精神状况越来越差了，也许是童年阴影一直没有离他远去的原因吧。
于戏的父亲于景恒是一位斯巴达式教育的信奉者，自小以来对他十分严格，当然打骂和小黑屋惩罚也是必不可少的。
如果把满头乌发比作三千思绪，那么于戏身上的伤口可是比它们多的多。
自幼年来的阴影不仅对于戏的身体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影响，就连心灵也是。
于戏知道没人喜欢旁人卸下面具后真正的模样，这其中也包括了至亲好友，唯有带上向日葵般温和绚烂的面具，按照世俗与眼光行事微笑，才能迷惑身边的每一个人，将痛苦减半。
但是这种伪装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折磨，因为于戏深刻地明白和体悟得到自己真正的灵魂，那是完全不一样的存在，他们仿佛冰与火。
而如今，世界要让他把火焰封进寒冰中，让枯萎的花朵在烈日下盛放。
在夜风中徘徊好久，于戏并没有回家，而是在机场外围来回踱步，他也不知道他究竟在等待着什么。
嘟嘟嘟……
电话响了，是卜钰的来电。
于戏有些吃惊，按照这个时间点，卜钰的飞机应该早就起飞了吧，怎么会还能够打电话过来?
目光紧紧盯着手机屏幕上，于戏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明显。
滴——
莫名其妙的，那个来电居然在于戏还没有主动接听的情况下被接通了。
什么情况?
于戏有些将信将疑，他将手机移到耳朵边，可是对面却没人说话。
……不会是什么恶作剧或者是传销电话吧？
于戏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头，不耐烦地想要将电话挂断，可是就在那分秒之间，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那是道夹杂着极重电流的声音，吵的于戏耳朵疼，但就算是这种情况他也还是听清了话里的内容。
“你是最后一个。”
“……”
果然是恶作剧!
于戏没再犹豫，抬手就要挂断电话，那知下一秒身后却突然亮起一道惨白的光束，紧接着一道刺耳的刹车声传来。
嘭!
是一起交通事故，而原本还活生生的人此刻鲜血淋漓。
于戏的眼前迷蒙着一片血色，他睁不开眼了，眼前只有若隐若现的碎影，耳边是滋啦作响的电流声。
一切，就像梦里的一样。
【秦川广播提醒您，当前时间凌晨三点，今夜十二点半时分，A341号客机于素有“魔鬼海域”恶名的海洋上空坠毁。客机失事前无任何异常，目前打捞活动已经停止，据反馈信息显示，本次空难，无人生还，本台在此向A341上的150名乘客及机组人员表示沉痛默哀……】
于戏屏幕破碎的手机那头，鬼来电任未挂断，而电话那头，滋滋啦啦的电流之后，是老式收音机播报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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