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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所谓侦探的那些年之路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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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凶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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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影斑驳之下,缺少人气的山间透着冰寒的冷意,一下一下席卷掉人内心残留的温暖,连鸟儿都躲了起来,好似不愿看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面对突然出现的智瑜和侦探小姐,看起来尚且年幼的女孩面不改色,她习惯将一切情绪隐藏在乖巧的笑容之后,就像与她有着一半相同血液、一直在微笑的兄长一样。相较之下,露露反而更为爱憎分明,不会花时间去搭理自己不喜欢的对象。

宵宵的精神状态有些异常这件事,露露、她们的兄长以及她们已然过世的父亲其实早就注意到了。当年血淋淋的惨剧让她受到难以简单衡量的巨大伤害,其影响不止是带走了她能活蹦乱跳的双腿,这孩子的心宛如被整个打碎之后胡乱粘粘在一起,整个人对外界的反应都如履薄冰,她以笑容遮盖自己心中巨大的空虚,小姑娘不知道怎么跟人“正常”交流,因此无法跟任何人深交,更别说与之交心了。

宵宵没有朋友……如果说看起来能聊得来的人的话,宵宵身边还是能找到几个的,但她无法跟这些看起来能成为朋友的人交流自己内心最深处的焦虑,所以她们其实不算宵宵的朋友,充其量只能算是能说一些话的对象。对宵宵来说,这样的对象其实可有可无,连对话中自己所明确表达“感兴趣”的内容,也可能只是为了附和对方的谎言。

然而,因那起惨剧而生病的人不只是宵宵,露露也一样得了病。

?为什么有些孩子不愿意对理应亲近的年长者或同龄人述说自己遭受的委屈和困难,情愿一个人闷着,因为他们会预测到如果自己将痛苦说出后,得到的绝对不会是正面的回应,他们可能被指责、被辱骂、被厌恶……露露原本便是非常坚强的存在,她的意志力远远超过一般生物,而且长期习惯于一个人处理任何问题,若非身边人某方面比自己更强大且让她感受到足够的安全感,少女断然不会轻易依赖,所以,当露露将自己最不堪的一面暴露在智瑜面前的时候,得到的不是疏离和排斥,而是理解和保护,少女自然会得到足够的安全感。

可这样的存在屈指可数……或许露露曾经无数次希望自己会治愈的魔法,在自己重要的存在受到伤害时可以帮她疗伤。少女总是习惯性超前考虑,希望宵宵永远被爱意和鲜花包围,而不是手上沾满鲜血、心灵和身体都受到重伤。露露自愿帮胞妹遮挡风雨,宵宵可爱的一面自然流露更多,露露会因为被治愈而愈发想要保护她,这就是露露心目中的良性循环,也是宵宵总能引起别人的保护欲的理由。

宵宵受尽了露露的宠爱,露露宛如将心底最柔软的部分都掏出来了,无论何时连一句重话都不会对宵宵说。无数人希望接近耀眼的露露,迎上的都是礼貌的言行和冷漠的目光,因为露露把宵宵放在内心最重要的位置上,露露的温柔是宵宵的特权,宵宵是露露的心尖宝、是露露最可爱的公主,小姑娘已经受过许多的苦了,身体和灵魂都已经疲惫不堪,少女舍不得自己的妹妹再受到一丁点伤害。

对强者来说,越是向他索取的人越让他厌烦,若是自己选择承担的重量,即使再沉重,他也不会放手。露露想要打倒所有想要抢走她决定守护一生的事物的家伙,阻拦她的家伙也一样。少女想要展现强者的实力,将自己重要的事物全部守护,却不知以前埋下的祸根在这个时候渐渐展现了出来。

宵宵并不甘愿成为温室的花朵,她不想像院子里那些娇弱的玫瑰一样受姐姐单方面的照料。在原则问题上,这家人中的任何人定然不会退半分,颇为自以为是,这便是这家人屡次遭遇悲剧的理由。宵宵她从来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弱者,她只是被放在那个位置上而已,其主要原因是因为露露的胆怯,她无法接受失去母亲后再失去胞妹。两姐妹在同一屋檐下朝夕相处,心的距离却不知不觉间变得渐行渐远,智瑜的出现只不过是加速病态相处模式的崩坏罢了。

智瑜心肠好到人有点傻,一直放不下一个人挣扎的露露,哪怕他察觉到露露隐藏了不少的秘密,已然愿意选择等待。男孩生得俊秀,性格温和,最漂亮的是那双大眼睛,其中的光芒坚定而清明,确实很容易引起人的好感,融化对方内心的寒冰。

正因为如此,对大多数人来说强得可怕、态度非常冷淡的露露,在智瑜眼里只是个如柴郡猫一样的少女,智瑜看到的是没有用坚毅的寒冰包裹的露露。

可这点让宵宵很是羡慕和嫉妒,甚至慢慢地心生埋怨。因为她做不到这些,露露从来没有把她放在可以并肩而行的位置上。

此时此刻,寒寒察觉到宵宵周身的气场骤然转变,小姑娘正在卸去了人畜无害的伪装,冷厉、森然,仿佛背负了深沉的黑暗。

是啊,寒寒早该想到的,她是那样一个少女和那样一个男人的胞妹,怎可能是池中之物?

当她察觉到最爱的姐姐已然有了依靠后,悲伤、羡慕、嫉妒、憧憬、苦涩、不甘……几乎所有的、属于人类负面的情绪铺天盖地般席卷内心,最终汇聚成了可怕的怨恨和杀意。

少女紧紧攥着手中的娃娃,指尖神经像被撕扯一样疼痛,一路延伸到左肩的位置,喉头像梗住一样说不出话,两排雪白的牙齿被咬得咯咯作响,嘴里的软肉已经被咬破,血腥的味道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再温驯的人都会歇斯底里,人生在世难得疯狂几回,可正常和疯狂的界限对于每个人而言都是不同的。

扯着身上的华美服装,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她却更感觉到了刺骨寒冷,看着街上脚步匆匆的行人,却感觉宛如身处无人的戈壁。行如天使的女孩因愤怒和恶意而堕入了黑暗,变成了杀人的魔鬼,讽刺的是,这一切都源于爱。

小女孩的疯狂是毁灭性的,她毁了她自身和对她而言最重要的一切,单单留下破碎的灵魂。鲜血迸溅,锐器刺进肉里的声音让她牙酸,血腥味浓郁得遮盖着了玫瑰的花香。

这是多么令人心碎的血染白裙!姐姐的心脏被妹妹用利器刺碎了,妹妹的心却也因姐姐的死亡而碎了。

杀人的行为导致小女孩的肾上腺素分泌增多,热血沾满了大脑的思考空间。将手掌贴在了她光洁的面庞上,想要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渐渐失去温度的身躯。死亡后的姐姐依旧那么美,这个年幼的女孩亲手制造了最残酷的美丽,被扭曲的爱意如同病态的怀抱。

“话说到这个地步了,你们可知道为什么我要杀了姐姐吗?”霄霄笑了,这个笑容夹杂着太多情绪,令人一看就会产生想要倒退几步的不安,“因为我恨她。”

智瑜愣在了原地,如遭雷击,又如同被施了石化咒语,寒寒则是露出了同情和悲伤的混合表情,心想着“果然……如此吗”。

“她是我的唯一,而我将不是她的唯一。为了让姐姐永远留在我身边,即使是死,也只能死在我身边,所以我杀了她。”

虽然早内心有推测,但这单纯的杀意令寒寒胆寒,小女孩的心态果真已然如此病态?!

“露露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你!”智瑜大声争辩道,“露露最爱的人,一直是你啊,她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保护你!”

“即使你这样说,”霄霄把目光从智瑜脸上移开,她目光变得空洞,好像陷入了自己的世界,“我还是恨她,我恨她为什么要这么溺爱我,她总是把好的东西全给我,什么苦都自己扛,让我离开她就不行!我恨她为什么不再把我当成唯一!但我最恨的是我自己,为什么我这么没有用,为什么我不能使她幸福?为什么我总是依靠她而不是让她依靠我呢!”

少女的歇斯底里令寒寒心生胆怯,她双腿一软,差一点就跌坐在满是泥土的地面上。

每个人都有“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时候,因为人原本就是愚蠢的生物,因为人都很愚蠢,所以人总是在互相伤害,最容易被一个人伤害的,往往是那个人最亲近的存在。

寒寒原以为宵宵做这一切是不成熟的心态发生了难以逆转的扭曲,是被偏爱的小姑娘自私至极的剥削,但她的一切负面情绪竟然是来源于深深的爱!当这份深沉的感情已经发酵到无人能阻挡,对自己或付出爱意的对象造成了无法逆转的伤害,这份感情还能被称之为“爱”吗?

可不能被否认的是,这份感情依旧是爱,原来爱……不成熟的爱亦会成为诅咒。

知道这对姐妹的人或许只知道露露是个不折不扣的终极妹控,只看到宵宵对露露的依靠,却完全忽略了这个小女孩对露露的深爱。露露可以向周围每一个人展现自己对妹妹的爱,但宵宵呢?她永远被放在弱者的位置上,她永远被认为是“必须要被保护的人”,原来……这无处宣泄的爱才是悲剧的根源!

“她真傻,”宵宵抚摸着娃娃的黑发,用爱怜般的语气说,“熬了两夜做这娃娃,她的皮肤又白,双眼周围都有黑眼圈了,我怎么会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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