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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所谓侦探的那些年之路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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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凶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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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寒曾经听到过这种传闻,人的头发是通灵的,用逝者的头发可以召唤出那个人的灵魂。这个小女孩剪下被自己杀死的亲生姐姐的头发,并非是为了收藏纪念品,而是为了让姐姐以娃娃的身体,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她自始至终都爱着自己的姐姐。那么……她是因为不明白死的意义,发现姐姐的灵魂没有回来,因此绝望了吗?

从宵宵记事开始,周围的人都带着假面,表现得和和气气,好似每个人的心田都开满了艳丽的花。她是最小的家庭成员,如羔羊般软绵绵的样子令家人都不由自主地对她多了一丝柔情,想要巴结讨好的人更是用像对待吉祥物一样的态度,来处理和她的关系。

若宵宵是个不明所以、天真无邪地接受一切的小女孩,那倒是没有什么关系,她会在真心或非真心的关照下成长,变得一个不谙世事的二小姐。但她偏偏是个天生敏感的存在,从很小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一种违和感。她总是不明白,有人嘴角扬起的弧度令她很舒服,但为何他们眼睛里却有让她很是害怕的东西。彼时的宵宵不明白自己感觉到的具体是什么,但她已经开始有意地躲避那些人的那种眼神。

这小女孩有着同哥哥姐姐相媲美的聪慧,是一种别人羡慕不来的天赋,却是注定会让当事人痛苦的能力。这个家族重视办事的能力,也习惯于小人的阿谀奉承,家族成员们都太过理智,将这些当做常态处理。因此谁都没有注意到,人的虚伪一开始就给这个小女孩烙印了心理阴影。她害怕所有人都猛然拽下假面,以从来未曾见过的陌生样子面对她,所以,她也学会了带上乖巧的假面来伪装自己,盼望保持虚假的平衡。

即使到这个地步,宵宵还是不敢轻易放声大哭,仿佛这样做的话,她便会变得面目全非,而她的世界会完全崩塌掉,变得满目狼藉。

人最沉重的假面后隐藏是什么?如果真的要给出一个答案的话,那就是微笑的面具后哭泣的面庞,没错,那一定是小丑的表情。

宵宵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情绪,几乎所有人都把宵宵当做露露的附属品,提起宵宵的时候,他们都会在心底标注着一个形容——“露露的妹妹”。

当一个人成为另一个人的附属品时,会发生很恐怖的事情,因为那个人的心态不可能不因此而产生扭曲。深深的爱,或许比死亡更令人脊背发凉,给予过多的爱意,其实与残忍无异。不管怎么努力,即使想把所有的爱倾倒在重要的人身上,那人的人生还是要靠自己去走。一个人,是不可能依附于另一个人生存的。就像生长在树上的槲寄生,它将根插入树皮并从中吸取养分。可有些时候,槲寄生会对树产生伤害并导致产生畸形的分枝。它一般不会杀死自己的宿主,如果宿主死亡,槲寄生也将死亡。

理所当然的,露露死了,宵宵的心也死了。

“我爱她,我比任何人都要爱她啊,但也比任何人都恨她!她为什么不听听我的心声呢?霄霄什么都不想要,霄霄想要的只是想和她在一起,永远幸福地在一起!只是这样!”她的声音哽噎了,她双手抱住头,痛苦而疯狂地叫着,“所以我杀了姐姐,在姐姐离开霄霄之前!可是杀了姐姐以后我却发现,没有姐姐,我活在这个世界上又有什么意义!”

将自己光鲜的外表和天真的伪装撕裂,露出的是染满凝固鲜血的、黑色且干瘪的心。那一刻似乎有名为“温良”的假面发出“喀拉喀喇”粉碎的声音,那曾几何时一直保持温柔的、璀璨的黑珍珠染上了猩红的疯狂,冰冷而决绝,好像一切的感情消失殆尽,只剩下被冻结的黑暗,犹如绝望的深渊,浸透着一股刺人的寒意。

自责与憎恨反复折磨着她的内心,可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后悔。曾经的记忆是支撑着她的信念,但那些幸福的记忆同样也是一刀一刀将她的内心生生割碎的凶器。那种疼痛无法呼出口,没有人可以倾诉,没有人可以理解,内心蔓延的血液几乎要让她窒息。

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好像上面还沾有从露露身体里流出的鲜血,可现实中只有泪水大颗大颗地淌落、碎裂在手心里,好像和手上的鲜血混为一体,无论如何都无法忘记失去姐姐的那一天,亦是她亲手拉开悲剧帷幕的那一天。

不知多少次的午回梦魇总是这样,姐姐总是在她要触碰到的时候,就会消失,然后梦就醒来了。钻心的痛苦让她难过得想吐,胃里翻江倒海,抬起手想要捂住口鼻,才发觉面颊早已被泪水布满,摸上去一片湿滑。先前被修剪得短而圆润的指甲已经变长了,哪又如何?会细心帮她修剪的人已经不在了!宵宵狠狠地将十指嵌入皮肤,如同要把血肉一起拽下。没有血色的薄唇沾着殷红的血珠,白色的齿贝咬着下唇,压出了更为惨白的色泽,而那双眼睛里,燃烧着令对面的两人恐惧的火焰。

在一切失控之前,在暗流涌动没能完全吞没这个小女孩之前,她还能笑着,如同天真温柔的天使。如今的她,嘴角带着残酷而绝美的笑容,精致的容颜像是天使,杀意和残酷却让她有了恶魔般的扭曲。

目击了这一幕,寒寒心想,若世间真有罪恶天使的话,那一定就是宵宵现在的样子。

那惨白!惨白!!惨白的面容!!!

血!都是血!!到处都是流动的血!!!

连自己的手上都是血!红色的血!!殷红的血啊!!!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大吼一声,失去了所有的气力般,用双臂堪堪支撑着娇小的身躯泪水布满了整张小脸,她愤恨地将如同陶瓷的齿贝咬得咯咯作响。小女孩的心千疮百孔,每个孔里都流淌着温热的鲜血。在枕头袭向姐姐的那一刻,宵宵就走向了死亡!在刀尖没入姐姐胸口的时刻,宵宵完全心碎了!当杀意退去,巨大的悲伤席卷而来,把她的内心肆意蹂躏,宛如把整颗心脏扔进火海炼狱。崩溃的她,徒劳将脑袋撞向坚硬的装饰物,留下触目惊心的殷红,而姐姐流的血,依旧比她多得多!

反正,已经让最爱的人流了血、失了性命,她已经不可能做比这更可怕、更可恶的事情了!

少女拧开银色的水龙头,指甲、手指、指根、手背……每一寸都仔仔细细地清洗,就像姐姐每一次叮嘱她的那样,做一个干净的女孩子。水哗哗地流淌着,她的双手浸泡在愈发寒凉的水里,关节冰冷僵硬,却感觉不到任何的痛处。可那些血怎么洗也洗不干净、怎么擦也擦不干净,两只小手上都是姐姐的血,黏稠的血液侵入指甲缝,顺着手背流下,视野里都是殷红的鲜血,浓烈的血腥味钻入鼻孔里,怎么都洗不干净……暗色的血……好像这个世界到处都是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事实是心脏里的一根刺,很疼,也致命,随着呼吸而刺痛,绵延不绝,让整颗心渐渐流血化脓。

宵宵继续将指甲嵌入掌心,如同对待不共戴天的仇敌,口中爆发出最凄厉的惨叫,两条双臂皆因她的用力而颤抖,赤红的双眼一如从地狱里爬来的恶鬼。她仿佛一只凶兽蛰伏在囚笼中许久,每一分、每一秒都更加接近癫狂。这个小女孩的疯狂,足以令全世界的人感到心惊肉跳。

“姐姐……姐姐她一直是我的路标,她会告诉我一切,我一直是这样相信着,可是……我知道姐姐离我越来越远了,远到即使我尽全力伸出手却碰触不到的地步。呐,你们知道什么会让时间凝固吗?一种是琥珀,一种则是心死。”

霄霄合上双眼,轻轻呼唤着作为她一切的那个人,语气轻柔,因为那个人是她的全世界。

“姐姐……”

小女孩忽然张开双臂,像是想要拥抱面前看不见的姐姐,也像是新生儿向亲近之人索求抱抱,那么纯真、那么无所保留地用行动展现自己的需求……

下一刻,宵宵毫不迟疑地从悬崖边纵身一跃!

娇小的小女孩如同折翼的蝴蝶般坠落,清冷的风依旧吹拂着,她身着的白裙如同绽开的花朵,散发着生命最后的生机,这是真正的昙花一现。

“姐姐,霄霄来找你了。”

少女最后的声音夹杂着风声,淹没在寒寒和智瑜的尖叫声中。

那一瞬间,世界仿佛被静止住了,似乎是在为这个杀了最爱之人后选择自我了断的少女默哀。

结果,宵宵还是无法承受亲手抹杀自己最重要的人后,自己所要承受的重量,而这样的重压最终毁灭了她!

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能把变成碎片的事物重新恢复成原状的方法。可知道“曾经”是个什么意思?既然人已经不在了,怎样也只是过去式了。况且,最黑暗、最悲哀的不是黑童话,而是这残酷的、真实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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