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就是元旦，彼此也都暂时把这些烦心事丢下。
雪初坐在沙发上歇着，良久，她冲今时问了一句：“这背后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今时刚洗漱出来，擦着头发，回应道：“你也察觉不对劲了是吧？”
“你说她情绪突然变化的时候，是田小荔说完那些话的时候。而田小荔说她为难你们，案子又不是赢不了。”雪初接触大量的犯罪嫌疑人，有着职业特有的敏感度。
她坐直身体，认真研究：“那如果当事人心里知道这案子就是赢不了呢？”
今时接过话：“而我表达了希望买过债权，她爆发并动手，说明她极度不希望把债权转给我们。那她可能希望两头吃，也有可能……”
“也有可能她的债权根本不合法或者不真实。”雪初激动的拍手，说不定有出路。
今时也高兴起来，握住雪初的手，咚的坐到沙发上，结果压到了雪初的脚背。
“呀呀呀……”疼的雪初嗷嗷叫，今时又忙不迭的往后退。
雪初揉着脚，又状似无意的问了句：“我好像听田小荔说你的当事人是叫什么maoyan的？哪个yan？”
“羽毛的毛，燕子的燕，问这干嘛？”
“毛燕……”雪初嘴里念叨了一声，像是想到什么。今时推她，雪初回过神。
“你看我的脚，我不得记个仇啊。”雪初一脸正经的甩下句话，留下一脸懵的今时，然后踮着脚蹦跶进了卫生间。
后来雪初到了单位，立即调出自己经办的案子，在翻了大半天卷宗后，终于在上半年一起虚开发票案的调查笔录里，找到了毛燕的名字。
被告王亮作为被告公司的法定代表人兼总经理，对犯罪行为负有直接责任，而毛燕是这家公司的大股东。最后，王亮被判三年有期，三年缓刑，而他直到现在仍旧担任这家公司的负责人。雪初查看了毛燕的身份证号码，掰着指头算了下，今年46岁，年龄基本也符合。
雪初自然不是为了记仇。每个人都可能对某类信息敏感，雪初就是个对人名比较敏感的人，“毛燕”，总觉着熟悉，才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翻查案卷。
雪初发信息给今时，得到了借款案对方当事人名字——王亮。两个人名都对上了。雪初看着今时发来的名字，又想起今时曾说借款案当事人是男女朋友关系，雪初手指敲着鼠标，猜想这背后到底有什么隐情。
后来才知道。
毛燕离婚后，经营着前夫留给她的一家外贸小公司，公司虽小，但趁着几年外贸的好政策和公司本来的底子，也赚了不少钱。王亮是公司招进来的财务主管，长得一张勾人的脸，有一张哄人的嘴，很快就和毛燕打得火热，获得了她的欢心。
毛燕本就对经营企业不大有兴趣，逐渐提拔王亮，从财务总监到董事长，还给他挂上了法定代表人的牌子，权是有了，风险也有了。
经营过程中，两人心照不宣，一起虚开发票骗取退税，年初事发，王亮作为法代被抓，毛燕和王亮一直有男女关系，事发后毛燕为他请了律师分析，预估判的不会太重，王亮下决心赌了一把，没把毛燕捅出来。自此，两个人算是绑的更牢了。
毛燕果然更加倍的给他花钱，单是这两个月，换了新车，加上给钱，陆陆续续花了120多万。有一天毛燕拿了张120万借条出来，连带着娇嗔和眼泪，说你发誓未来不背叛我，你就签。而这一切都是就着床笫之欢发生的。
王亮为了自证我是看上你的人，不是你的钱，或者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就在借条上签了大名。拿到借条后，毛燕找上了律所，委托了今时，就有了后面的事情。
借条被毁后，王亮还不知道毛燕准备起诉他，在今时的指导下，毛燕给王亮打电话，诱导王亮说出曾签署过120万借条的事。就在今时他们整理证据，准备继续诉讼时，毛、王两人闹僵了。
其实毛燕搞出一张借条，是因为他发现王亮和一个年轻小丫头的暧昧信息，毛燕虽然气恼，可毕竟自己也不年轻了，而王亮长得好，又会疼人，自己这些年又在他身上投了好些钱，从心灵到身体，她都不太想放弃这个男人。起诉不过是想吓唬他一下，让他乖乖呆在自己身边。
可没想到的是，在毛燕一心搞诉讼时，王亮居然大着胆子把他的新欢安排进了毛燕的公司，两人时常在无人之处卿卿我我。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就在录音证据拿到手后没几天，毛燕无意间亲眼看到了两人在办公室里，衣衫不整的限制级画面。一股气直顶脑门，冲上去就是一顿撕扯。
一切活像老套的富婆和小白脸的恶俗故事。
最终，在高跟鞋敲破了王亮的头，长指甲抓破了新欢的脸，同事跑来看遍了热闹以后，两人彻底一拍两散。可分手不要紧，分钱可会要命的。
毛燕顶着被抓的零落的鸡窝头，哭着喊着说让他滚出公司。王亮捂着流血的额头怒喊：“这么多年老子当牛做马的伺候你。不给钱就想让我滚，你长的不美，想的倒美？”
王亮的嘴也是毒，毛燕气急之下，说出那120万起诉的事。王亮不甘示弱，说别以为我还不懂法，半年前，老子能给你背一个锅，还能叫你忽悠我第二次，你能忽悠我签个借条，我也能录音证明它是赠与，而且我手里有的可不止这一点。
顾不上脸上半拉血，他翻出手机，播放签借条第二天他们聊天时的录音，毛燕娇媚的声音传出：“那120万你放心，是送你的，我心甘情愿给你花的，我就是考验你的真心才让你签借条的，只要你不背叛我，我的就是你的，我也是你的”，录音接下去就是两人腻在一起亲热的声音，俨然一个声音动作片。听的毛燕脸红一阵白一阵，一秒一个色，也把趴在门上听八卦的同事，听的一愣一愣的。
事情的走向，显然是一个螳螂在前，一个黄雀在后，今天你做初一，次日我做十五。
那天之后，毛燕跑去今时律所大闹，一改态度要律师兜底，实则就是当时毛燕已经知道，她这案子有借条也很难胜诉。
事情果然如雪初猜测的一样。这个案子的证据效力大有问题，胜诉本就艰难。
而调查出这些，雪初、今时还有那个田小荔，都出了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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