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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片番薯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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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陈东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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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时光的过去,傻花度过了人生中养育孩子最为艰难的时光,在1982和1983二年时间里,莫忠和莫愚相继上学了,莫忠比莫愚早一年。学校叫五凤垟乡中心小学,位于岙村,由于有了“中心”二字,为全乡最好的小学,比起乡里位于五凤垟村的乡小学,在师资力量、学校硬件和学生考试、竞赛成绩等各方面都要高出一筹。

当时一年级的学费只需要3.5块钱,当村里老师莫相洪上门告之莫忠已到上学年龄,需要缴费开始上学时,莫小平带着莫忠早早到学校缴了费。

第一年开始阶段,莫忠都是一个人形单影只孤自去上学。他在南岸垟片片梯田中央的田坎石子路穿过,在岸村水库小仙渠经过,过东湾桥上爬过,在一片田野中踏过,总共约为30来分钟的路程到达学校。有时住在隔壁比她大四五岁的远房堂侄女莫晓亮会拉上他一起前往学校。莫晓亮只有初中毕业的文凭,在当时算是高材生了,她爸爸是莫相洪,凭着这份关系,她在学校谋得了一份代课老师的职业。

每当下午放学回家的时间快到来时,莫愚就会端着小板凳子,早早坐在院子里,凝视着正前方那条田坎路,等候莫忠身影的出现。莫忠到家后,一边倚在吃饭桌或者高长凳子上做着作业,一边会把一天学到的全部东西一滴不漏一点不贪地讲给莫愚听。

上学以来,莫忠特别喜欢画画,热衷于连环画上或者年画上古代人物肖像的模仿,如关羽张飞刘备诸葛亮,还有薛刚、徐茂公、唐太宗之类的人物,画得栩栩如生,惟肖惟妙,在全村和全校都出了名。莫忠在村里木匠兼雕花师周文强所制,上漆不久的脸盆架正面中间上面的屏风面上画了一幅将军横刀立马的图,很是传神,做雕花的陈亮很想他做徒弟,有点求贤若渴的意思。当时还没上学的莫愚就跟着他画,人物画得不相上下,有莫忠笔下的那种神韵,英雄气概若出其里,美人如玉若出其中,但英雄跨下的战马总是学不会,莫忠笔下的马会飞奔的,马蹄下还带着风尘,莫愚笔下的马却象死马,更多的时候象鹿或者驴,出不来最为骏逸和奔驰的那种神似,原因在于马的头总是画不好,画虎不成反类犬了。

当莫忠上学时,莫愚就特别向往,向往如莫忠一样系上红领巾,背着里面装着油墨香的书本、方格本子和字典的铝制长方形铅笔盒的布制绿色书包,兴高采烈潇洒自如地唱着读书郎上学去。莫忠曾把莫愚带到学校玩了一次,不过在莫忠上课的时间里,莫愚就一个人校舍门口左侧的在操场里,来来回回走着,想象着自己在此飞奔的样子。后来被体育老师发现,赶了出来,因为有体育课要上,一大群孩子跟着老师跑步,跑完后玩起了猫抓老鼠的游戏。他只好躲在校门口的那棵大榕树下面静等莫忠放学。莫忠出来后,二个人相依着,象平时一样,行经莫忠每天的那段路程。

莫愚上学后,二个人变得更乖了,节奏一致,步调一样,晚上按时睡觉,一般比忙里忙外的莫小平睡得早,早上都会按时起床,自觉主动,基本不需要莫小平费心来叫。吃过早饭后,乖乖地背起书包,相携着往学校里赶,从来没有迟到、缺课或早退等违规的现象发生。

虽然没有上过一天学,莫小平也知道读书上学的重要性。在村子里老一辈人中间,除了莫相洪是个名副其实的读书人外,其他混到初中毕业文凭,或仅上过初中的几个人,都已是村子的文化人,至少可以到小学当个代课教师的级别,可以卸掉泥巴子,衣着整齐、光鲜,按月领固定工资。他们虽然还种着那几亩地,但不用象莫小平那样每天要下地上山不停地操劳,全身上下沾满了泥巴,脸被晒成了张飞脸一样,手都长成如铁皮般的坚硬茧子,不到四十背都驼了。还有也不用象他那样操心,为一点太阳光的强弱,雨水的甘露而忧虑,一年到头,还存不下几块钱,上山下地种个田只能勉强解决温饱问题。

家境优越的林爱寿到城里念高中了,据说进入这个县里最好的高中,半只去脚已经跨上了大学,他有望成为村子里第一个考上大学的人,霎时成为焦点新闻,让全村人艳羡不已。林爱寿每逢假期回来还撸起袖子,卷起裤管,跟着父亲林炳进一起上山砍柴下地插秧干农活。他博得了村里人的好感,普遍对他评价很高。莫小平路过看到,不由在心里想,如果家里出这么一个好儿子,是祖宗十八代积攒下来的福气,到他这一代时开花结果了。而傻花则盲目自信的多,她坚信自己的儿子,在林爱寿考上大学后,他们也一定会考上的。

因此在他们上学后,莫小平也改变了自己,兼顾干了几年的家庭主妇活计。这属于细软的话,对于从来没有参加村里社会活动的莫小平而言,可以静下心来把此活做得越来越细心,越来越精致,特别是在涉及到儿子的家务时。他可以把衣服包括红领巾都洗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还特意拿到院子里挂在阳光充足的地方晒干。他早饭用当年新打的米煮起来,砍来当天刚长出的最新鲜的青菜和茭白爆炒,以及将整支茄子放在饭里蒸熟做成浆糊,给他们下饭。他俩每天一揭开木锅盖子,香气扑鼻,芬芳四溢,让大人们也馋涎欲滴了起来。晚上在他们入睡后,他也会过去帮其掖盖好被子,防止着凉。随家庭经济的一步一步改善,在上学的日子里,莫小平自己省吃俭用,让他俩尽量少吃番薯,多吃米饭和猪肉,便于跟上成长所需的营养。

为了保证他们有充足的上课时间,不至于疲于奔命,对学习造成影响,莫小平早上给他们准备了二个铝制饭盒,放上一点猪肉和咸菜,由他俩放在书包里带过去,放到学校食堂里蒸,安排他们在学校里吃中饭,避免每天四个来回折腾。他俩在饭盒上面刻上记号,以便于识别,不至于与他人的混淆。上午的课全都上完放学后,莫愚留在教室里,莫忠去食堂把二个饭盒端过来一起在教室里吃。

为了促进他们的学习,莫小平只会说同一个故事教育他们,说古代有一个读书人,在外求学,有一次写信给家里,要求寄把伞过来,但是由于学习基础不好,把伞写成了命,结果惹得家人大惊失色,火急火燎地赶过去,才知道是一场误会。

有一次莫忠把莫愚的饭盒端错了,里面有好大的一块肉,二个人没有发觉,莫愚就着滋滋的肉饭顾自吃得咂砸响时,饭盒的主人拿着莫愚的饭盒气势汹汹地过来,见到肉和饭已被莫愚吃了大部,大骂出口,打了莫愚几巴掌,扔下饭盒扬长而去。莫愚感到脸上一阵火辣辣地疼痛,整张脸都被打红了。坚强的他想哭却哭不出来,莫忠在一旁不停安慰他,称是自己疏忽,饭盒上的字刻太浅,造成识别错误。

莫忠和莫愚上课两只手都按标准要求放得端端正正,老师写黑板时眼睛盯着黑板一眨也没眨,老师讲课时一字不漏,做到心无旁鹜,专心致志。他们课后每天回家趴在长凳子上认真完成作业。课余擦黑板扫地等劳动任务完成得一丝不苟,很快成为了班级里成绩优异的学生之一。

更为突出的莫愚还当上了班主席,教语文的班主任陈老师还让他坐到最前排中间的那桌,安排他跟他儿子陈龙一起坐,目的在于能够多多指导他那愚钝的儿子,致使陈龙后来的成绩越来越好。莫愚定期会跟全校各个年级阶段的班干部一起,别上画着三杠表示学生干部级别最高的红袖肩,拿着漆着红白两色的小棍棒,满副武装威风凛凛地站在门口来检查来上学的学生系红领巾的情况,如没有系的同学,则阻拦其进校门,权力很大。

莫愚虽然有一次因为走神导致学习成绩不滑,丢掉了班主席的位置,被同学们嘲笑过一段时间。但个性倔强的他后来后来居上,重整雄风,成绩又回到榜首,夺回了主席之位,重新赢得了同学们的信任和好感。

几个学年过后,他们家里贴满了奖状,大部分是莫愚的,少部分是莫忠的,最有份量的是一张获得全乡统考第一名的奖状。那时老师还特意送奖状到家里,奉上3.5元奖金。莫小平给莫愚烧了一碗鸡蛋面,象过生日一样,搞得热热闹闹,仪式感十足。很快莫愚统考全乡第一的事传遍了全村,大家口口相传,使得傻花家又火了一把。

莫愚经常要代表学校,去泽雅区里、瓯海县里参加数学自然竞赛、作文比赛和课文朗诵比赛,有时需要星期六星期天额外时间到学校参加专题训练和突击提高。他在过去的路上,往往会遇上高年级的陈成和周晓峰,他们对他羡慕不已,说他是个秀才,星期天别人在田里干活,他去学校读书。

莫愚上山放羊时,一般也拿着书本,各种各样的,包括教科书、小说、杂志,一边看一边放。有时阿山老山羊也会玩躲猫猫的调皮把戏,找个地儿把自己躲起来,让主人找不到他而焦急的样子,或者偷偷跑去吃庄嫁,却故意让小主人知晓,听到他的叫唤,才摇着尾巴回来。看书的这个习惯,莫愚是跟林爱寿和林夷学的,小时候每每看到他们上山时一只手里拿着竹梢,即羊鞭,赶着他们家里精壮的黄牛或羊群,另一只手里夹带着一本书。莫愚没事就跟过去,他们一边翻着书,一边一页一页讲故事给他听。近朱者赤,由此也造成莫愚非常喜欢看书,这个习惯一直伴随着他到各级学校求学的日子,乃至学成归来后的生活。

得益于他平时喜欢读书,听故事,小学阶段就已他把村子里所有小人书、连环画,如《嫦娥奔月》、《薛刚反唐》和《杨家将》等长篇小说,金庸、梁羽生、古龙等武侠小说,以及四大名著等名著都读了个遍。几个夏天的晚上,林夷还会过来坐在他家院子里,看着星星和月亮讲那些神话故事给他们听。

这也造成了莫愚最为擅长的是语文。上学后,他脑中有货,作文写得很好,下笔有神,言之有物。有一次写《我的妈妈》这个题目时,他写了一句话:“妈妈高兴地摸着我的头,欣慰地笑了!”成为范文在课堂上由老师宣读,许多同学听后都笑了,但都不得不佩服他写得好,经过陈龙宣传后,成为流行语在班级里流行开来。

这篇作文参加了乡里的比赛,成为了第一名,但没有参加区里的比赛,老师说区里的题目也是“我的妈妈”,莫愚很困惑,为什么乡里的第一名而不能参加区里的比赛。他怀疑有人动了手脚,岙村大队支部书记的儿子同班同学徐增程顶替了他去,但没有比上。

中途下课休息时间,孩子最为热衷玩的游戏就是骑马打仗,即一个人骑在另一个人肩膀上组成一队,与另一队相同的组合面对面进行打仗。在教室里,小个子的莫愚地盘不稳,总是输了,作为战马的同学在遭到对方攻击时,也总是很快摔倒。莫忠闻讯赶来,作为战马骑着莫愚跟别人对打。由于个子比大多数同学都要高,底盘扎实,扎得很稳,往往能战胜对手,获得全胜。

其实,从内心而言,莫愚还是属于那种乐天派的孩子,给他空间和环境,都能玩得黑天昏地。有一次跟徐增程在天井玩得过火,被对方一把推倒在地上,后脑勺撞出一个包子来。他妈妈都提着冰糖到家里来探望。

莫愚还和陈龙、徐增程等几个同学结伴,相互之间进行串门,晚上就住在同学家里。有一次住在徐增程家里,约定晚上睡得很晚,趁机说些老师和同学的芝麻小事,莫愚说喜欢班上的谁谁,陈龙也说出喜欢谁谁。徐增程的姐姐徐胡珍做事很讲究方法,对他们进行了热情招待,同时也对他们进行了教育,说这样会影响学习。自此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在别人家过夜了。

有几次由于莫小平实在没时间,傻花又在城里赶不过来,莫忠和莫愚受爸妈之托,独个儿到外婆郑小英家探亲做客。他们就到莫忠此村的同学家玩,在院子里拆下门板打乒乓球,玩抓迷藏,玩老鹰抓小鸡,不亦乐乎,到天黑才依依不舍地回家,跟外婆告个别都忘了。

傻花在城市的这些年里,心其实都在二个儿子身上,也是她最为快乐和欣然地挂碍。她每回一次家,听到的都是他们的好消息,足以安慰那颗漂泊的心,足以使她更加努力,更加顽强,更加心无旁鹜地在她所喜欢的城市里做活着。

有一次傻花从温州上来,直接赶到学校,给莫忠带来了一本厚厚的中华字典,汉学基本上都能查得到,这是莫忠应老师要求而向她要得。给喜欢看书的莫愚带来了一本连环画形式下面有文字的小人书,还有几支可换笔芯的圆珠笔,一支英雄牌钢笔,特意交待只能用蓝墨水写。这让莫愚欢天喜地了整整一星期,因为这种款式,只能在城市买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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