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持续了很久，王贵妃中途起身坐到她身侧，陆陆续续有人捧盏来阿谀几句，倒让方恨迟省了一些力气。
她不喜欢这些虚与委蛇的客套，却还是要唇角勾笑，静静听着她们说话，时不时还要点头附和几句。
撑到后半场，她脸上的笑容明显僵在脸上，她偏过头求救似的看向李炙愈，却见他手里随意地摩挲着茶盏，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她就说，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来她这里喋喋不休，原来罪魁祸首是他。
他的视线越是暧昧炙热，来这恭维的人就越多，她自然知道这是在给铺路，可是她真的很疲惫。
见她有心无力的应付着，李炙愈眸中淡淡落下一层阴翳，对着身畔的荣安说道，“去把她请过来。”
“皇上，这么好的机会……”
“她既然不喜欢，何苦强求她？”
“是，奴才这就去请。”
荣安公公快步走至方恨迟身边，对着众多大臣夫人笑道，“皇上吃醉了酒，让方御女送他回去，各位夫人，不用忧虑，尽管吃好玩好。”
各位夫人是明眼人，一眼就看穿了皇上的小心思，都不敢再强求。
方恨迟随之笑着致歉，“妾身先去，下次有缘再聊。”
道别完，她立马来了精神，也顾不上规矩不规矩，径直往神色如常的李炙愈身侧跑去。
方恨迟捏了捏笑僵的脸颊，小声轻语，“夫君，我们现在能走了吗？”
李炙愈抬手抓住两只捏着脸颊的小手，放在手心揉搓，即使是添置了好几个暖炉，她的手还是带着一层冰凉，似是与生俱来的，只等着他来捂热。
他认真地凝视她，“自然可以，你要是累了想走，我们立刻就走。”
她不跟他客气，“累了，走吧。”
“荣安，你留在这里，朕带她出去走一走。”
“是，皇上。”
李炙愈随即拉着她就从侧门出去，刚一出侧门，冷风吹来直往衣料里钻，即使身上裹着狐裘和大氅，方恨迟还是冷地抖了一抖。
他原来是想带着她回去，可惜怀阳宫离这里要走上许久，她方才还冷地发抖，他想了想，拉着她去了最近的凛烨宫。
两人刚入了凛烨宫，平日里洒扫的宫女就去生了碳火，方恨迟坐在碳炉身边，才感觉寒潮渐行渐远。
李炙愈看着她被碳火映的通红的脸颊，眸子里愈发温柔，“可惜，娘子不能饮酒，否则，喝一些还能暖暖身子。”
方恨迟对着炉火搓了搓小手，“我只是饮了酒会发酒疯，不是不能饮酒。夫君要是不怕我发酒疯，我倒是可以和你喝几盏。”
“还是别了。”
她喝了酒就跟勾人的小妖精似的，他怕他把持不住。
方恨迟一抬眸，就对上李炙愈含着缱绻情意的眸子，“你这么直勾勾盯着我看做什么？”
“娘子好看，就想多看几眼。”
“你都看不腻吗？”
“看不腻。”
方恨迟捧着脸颊，“夫君更是好看，我也看不腻。突然想起夫君小时候，冬日里发了热，还要跟在我身后，还冒了个鼻涕泡。”
李炙愈欺身到她身畔，眼底荡开涟漪，“怎么，你这是在嫌弃为夫？”
“哪敢啊！”
方恨迟推开他凑过来的脸，捏着铁芯拨弄碳火，眼底有些伤感，“我那时就觉得，你真是个倔驴，本来可以好好待在宫里休养，偏还要跟在我身后受罪。”
他那时小小一个，比她还要矮上一大截，下了课就会跟着她，她是个淘气的，他却格外稳重，就连课业都是他帮她完成的。
想到这，她狠狠戳了一下碳火，“我现在突然想起来，为何我的字总写不好，都怪你小时候替我写完课业，我就专心玩去了，你是不是早就存了将我捧杀的心思，这样一来，谁都得嫌我？”
李炙愈弯了弯唇，“那时候的确是存了这个心思。可是即使这样，你还是有很多人喜欢，等为夫意识到你府上提亲的门槛都被踏破时，为夫才知道哪怕你什么也不会，只要你如朝阳明媚，照样会有许多人将心思放在你心上。”
方恨迟顿住手上的动作，将埋藏在心底许久的疑问问出口，“倘若我没有等你登上帝位，就转身嫁给别人了呢？”
李炙愈垂下眼帘，他那几年忙着皇位之争，每日都是殚精竭虑，他派人去跟着她，一直没有等到她回来的消息，也没有等到别人上门提亲的消息，因此他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如今想来，她若是过的幸福，他还要刻意去夺吗？他能看着她在别人怀里笑吗？
不能。
毕竟，谁能比他待她更好，比他更仔细地呵护她呢？
他将她揽在回来，“那为夫会杀了他，将你夺回来，你注定是为夫的。你可别再问假如你爱上了那人，恨为夫，又当如何？那样，为夫的心会痛死的。”
方恨迟撇撇嘴，她其实还真想这么一问。
但是事实就是事实，为什么还要去想那么多假设的问题呢？
她倚在他的肩上，拨弄着他腰上的蹀躞带，正是她之前送他的，分明与他这身明晃晃的龙袍不相配，他却还是珍视地将它挂在身上。
“夫君，待在宫里真的很无聊，都没有人跟我玩，也没有人跟我勾心斗角，这日子过得好平淡。”
李炙愈挑眉，“你想要别人跟你斗？你要是想的话，为夫可以去她们宫里坐一坐，这样，她们就有了跟你斗的念头了。”
“还是别了吧……”
“如今解决了秦翩翩的事情，接下来我们应该做什么？”
李炙愈道，“抚州的人为夫还在查他们的底细，等查清楚定了人，就可以开始你的造反大计了。”
听着耳畔清冽的笑声，方恨迟有点子恼，“这哪还能算的上造反，这是夫君默许的，我只是替夫君清君侧。”
“娘子说的极是，为夫的三皇兄呢，许久没见他了，倒是有些想念，不若你去将人送过来让为夫瞧一瞧？”
“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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