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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精也是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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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京城风华绝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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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得缸带着李、魏二人来到书房,玉泉已经知道他儿子来了。

等他们叩见过后,然后与魏聘才互相问候,问了姓名。

玉泉让魏聘才上坐,但魏聘才却不肯。

得缸想了一想:“先生父子初次见面,肯定有些话要说。”

于是引着魏聘才到对面的船房内坐下,云儿和俊儿送上茶水。

魏聘才笑着问道:“世兄还记得小弟吗?”

得缸回答:“面善得很,实在想不起来了。”

魏聘才笑道:“常言道贵人多忘事,果然不假。那一年,世兄和老伯母一起进京,小弟送你们上船。世兄双手紧紧抓住我的腰带,非要我陪你们一起去京城,老伯母好不容易哄骗你放手,难道真的不记得了吗?”

得缸笑道:“说起来倒是有些印象。那时我才五岁,好像你的名字有个珍字。”

魏聘才说:“没错。我就说像世兄这样聪明伶俐的人,既然对我有好感,一定不会忘记的。”

得缸问道:“仁兄和李世兄是坐船来的还是陆路来的?”

魏聘才回答:“虽然是坐船,但也可以说是水陆并行。说来话长,既然在这里叨扰,容小弟慢慢细讲。”

正说着,云儿走过来请他们去吃饭,于是一同来到书房。

玉泉忙让魏聘才坐在首位,但魏聘才怎么肯僭越呢?

仍然让先生坐了首位,自己次之,李元茂和得缸则坐在下面。

席间玉泉问起一路上的情况,又感谢魏聘才的照顾。

魏聘才谦虚地推辞了一番,又夸赞了李元茂许多优点。

玉泉也感到高兴,觉得儿子或许有所进步了。

而李元茂则低着头不敢说话。

用完晚饭后,行李已经取到,房间也打扫干净了。

大家喝了一会儿茶,聊了一些南方的年景情况。

魏聘才知道李元茂不能熬夜,便起身告辞。

玉泉也体谅他们路上辛苦,就让李元茂跟着过去。

得缸送他们进屋,见已经铺好了床铺,说道:“早点休息吧!”

然后叫俊儿提着灯笼照进上房去了。

-

第二天,聘才和元茂来到上屋,拜见了颜夫人。

他们把从南方带来的土特产和父亲的书信一起呈上。

信中无非是恳切地请求颜夫人照顾的话。

此外,还有一封给王文辉的信,仕林叫他稍后再亲自送去。

聘才本是个聪明人,又经过他父亲的熏陶,这张嘴真是千伶百俐,善于哄骗。

所以在锅宅不到十天的时间里,满宅的人都说他好。

得缸虽然与他有些矛盾,但也觉得他没有什么讨厌的地方,还可以借此消磨时间,打发寂寞。

一天晚上,元茂睡着了,得缸和聘才闲谈起来。

聘才问道:“听说京里的戏是天下最好的。我听说那些小旦称呼相公,好不扬气啊!就连王公大人都和他们平起平坐。而且有些中等官宦还巴结他们,好像要借他们的声势在阔老面前吹嘘一番。

让他们陪一天酒就要给几十两银子,可是这些小旦连谢都不谢一声,真的有这种事吗?”

得缸笑道:“或许有吧,但我不出门,所以不太了解外面的事情。”

聘才说:“戏我是听过的,那些小旦到底长得有多好看呢?”

得缸说:“我还真没见过好看的。这京里的风气就是只要是个旦角,那些人说起来都是开心的,所以形成了一种习惯,无法改变。”

聘才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南京的戏子本来就不好,小旦也都三四十岁了,从来没见过让他们陪酒的。但现在出现了两个小旦,简直是神仙下凡,和我一起来的,还在一个船上,一直到了张家湾才上岸。也是同一天到京的。”

得缸笑道:“怎么叫做神仙下凡?”

聘才说:“这两个小旦真是选出来的神仙。如果是下八洞的神仙,恐怕也变不出这个模样。京里有个什么四大名班,请了一个教师到苏州买了十个孩子,都不过十四五岁,还有十二三岁的;用两个太平船从水路进京。

我从家乡出发时,先搭了个客货船,到了扬州,在一个店里遇见了这位李世兄,他也是要到这里来的,我们就结伴同行。本来要步行,但车价太贵了,就想找个便船从水路来,结果就遇到了这两个戏子的船在扬州。

那个教师姓叶叫茂林,是苏州人。以前在秦淮河卞家河房教过曲子,我认识他。承蒙他的好意,就叫我们搭他的船进京。在运河里粮船拥挤不堪,我们走了四个多月。每天看着他们学戏,我也听会了不少。

我们这个船上有五个孩子,其中最好的有两个:一个叫琪官的小旦,十四岁。她的颜色就像花粉和了姻脂水搓成的一样,一弹就破的样子。

还有一种清气在她眉梢眼角晕染开来。唱起戏来的声音比画眉、黄鹂还要清脆几分。这已经算是绝色了。还有一个唱闰门旦的叫琴官,十五岁了。他的好处真是难以言表。

要将世间的颜色与他相比,也没有这样的颜色。要将古时候的美人与他相比,我又没有见过古时候的美人。世间活美人再没有比他更好的了。就算是画家画的美人,也画不出他这样的神情眉目。

他姓杜,或许是杜丽娘还魂?不然就是杜兰香下嫁了。除了这两个姓杜的,就没有第三个了。”

得缸不禁笑了起来,心里想道:“他说得这么好,天下只怕真有这样的人。”

聘才说:“这是你可以亲眼见到的,他们与我同一天到京,此时肯定已经进入了戏班子;难道将来不上台演戏吗?那时你亲眼见到了才会相信我这对眼睛是识宝回回的,不是随便夸赞别人的。

只是有一点,这两个相貌好的脾气却不好。无论你怎样巴结他们,也得不到一句好话。”

那一个更古怪,他索性不理人,若多问了他几句话,他就气得要哭出来。

只怕这种性情到京里来,也没人喜欢。

若论相貌,就算京城里有好相公,也总压不下他,恐还要比不上他呢。

得缸心里想道:“他说这两个人,与他同一天进京。我那日看见那两人之后,他就到了,不要他说的就是我见的,那一班人却像从南边来的模样。”

便又问道:“你说那个顶好的叫什么名字?”

聘才道:“叫琴官。那个叫琪官。”

得缸道:“琴官进城那一天穿的什么衣裳?”

聘才道:“都是蓝绉绸皮袄,酱色呢得胜褂。”

得缸见衣服已经对了,又问:“他一人一个车呢,还与人同坐一个车?”

聘才道:“他与琪官、叶茂林同坐一个车,那车围是蓝布的,骡子是白的。”

得缸又道:“那叶茂林有多少岁数了?”

聘才道:“五十以外。”

得缸不禁拍手笑道:“我已见过这两人,你果然赞得不错,真要算绝色了。”

聘才大乐道:“何如,你几时见过的?”

得缸就将那日挤了路,见四辆车都是些小孩子,头一辆就是这三个人。

那琪官已经好了,那琴官真可说天下无双。

聘才乐得受不得,便又问道:“比京里那些红相公怎样?”

得缸笑道:“前日车里那两个,我皆目所未见,那个琴官更为难得,但不知此时在什么班里?”

聘才道:“明日我出去打听,打听着了,我们去听他的戏。”

得缸点头,再要问时,忽见灯光一亮,一个小丫头在门外说道:“太太叫请少爷早些睡罢。”

得缸只得起身进去。

这一宿就把聘才的话想了又想,又将车中所见模样神情,细细追摹一回,然后睡着。

自此得缸待聘才更加亲厚。

-

次早,聘才带着他的小子四儿,将王文辉的信送去。

适文辉一早出门未回,王恂也不在家,只得请颜剑锋会了。

聘才见剑锋一表非凡,叙了一番寒温,知是文辉之婿,又是仕林的内侄,免不得恭惟一番。

正要告辞,只见一个跟班捧着一包衣服进来说:“老爷回来了。”

聘才只得坐下。

停了一会,听得外面有说话的声音,像是定班子唱戏的话。

然后靴声秃秃,见一个大方脸,花白长须,三品服饰,仪容甚伟,犹裘耀目,粉底皂靴,走将进来。

聘才知是主人,连忙上前作揖拜见,文辉双手拉住道:“岂敢,岂敢!作什么行这样大礼。那一天你们到京,我就知道了,可是在舍亲锅铁庵处住的?”

聘才答应了“是”。

文辉让聘才坐下,自己就盘起腿来,剑锋坐在靠窗凳上。

聘才见这大模厮样的架子,心里筹画了一筹画,便站起来道:“小侄在诸位老伯荫庇之下,一切全仗栽培。家父曾吩咐过小侄,说大人的尊范,必要位至极品。趁如今拜识拜识,将来可以提拔寒。”

说罢取出书子来双手呈上,文辉一手接着,看看信面就放下,哈哈大笑道:“你令尊怎么这样疏远我,写起大人安启来。”

又叹口气道:“可惜了令尊这一手好八股,那一年与我同案进学,我中那一科,你令尊本要中解元的。已经定了元,主考忽看见那本卷面上,画了一把刀,一枝笔,笔底下一团墨浸,直印到卷底。

揭开看时,像一个人头,越揭下去越清楚,连眉目都有了。因此,知他损了陰骘,便换了人。也不晓得令尊何意,这一管好笔,不做文章去做状子,至今还是个穷秀才,也没见他发过财。

每逢学台出京,我总重托的,不然,访闻了这只刀笔,还了得。”

说得聘才倨促不安。

文辉又手理长髯说道:“前年魏府尊选了江宁,出京时问我要个朋友,我就荐了令尊,他一口答应说要请的。后来不见你令尊的信来,我甚疑心。及魏府尊的禀帖来说,上司荐的人多,不能不请。

又说侯石翁又硬荐了两个亲戚。只好代为设法,或转荐别处。后来到底转荐没有呢?”

聘才茫然,并不曾见有此事,只得恭身道谢。又说:“也没有转荐。”

文辉道:“想必他又听了什么闲话了。但此时令尊还是处馆?还仍旧做那勾当?”

聘才道:“此刻家父在一个盐务里司事比处馆略宽展些。”

文辉道:“这倒好。一年有多少修金呢?”

聘才道:“也有三百金。”

文辉道:“也够浇裹了。论起来我做了三品京堂一年的俸银也不过如此。”

说罢又仰面而笑。

聘才也无话可说正想告辞忽见一个俊俏跟班打扮得十分华丽凑着文辉耳边说了一句话。

聘才是乖觉人知道有事便起身告辞文辉要送出去聘才道:“还同颜大哥有话讲大人请便。”

文辉便住了脚弯一弯腰大摇大摆的进去了。

剑锋送出了门聘才想道:“这个老头儿好大架子不及锅老伯远甚。”

便自回锅宅不题,且说剑锋到自己房中吃了饭。与其妻室蓉华讲了些话,来到王恂书斋。

恰值王恂才回,刚说得一两句话,有王恂两个内舅前来看望。

一个叫孙嗣徽,一个叫孙嗣元。

本是王文辉同乡同年孙亮功部郎之子。

这嗣徽、嗣元两个真所谓难兄难弟,将他们的外貌内才比起王恂来,真有天渊之隔。

这嗣徽生得缩颈堆腮,脸色倒还白净,就是肺火太重。

一年四季总是满脸的红疙瘩已堆得面无余地,而鼻上更多已变了一个红鼻子。

年纪倒有二十六岁,《五经》还不曾念完,文理实在欠通。

却又酷好掉文,满口之乎者也,腐气可掏。

有个苏州拔贡生高品与他相熟,送他两个诨名:一个是虫蛀千字文;又因他那红鼻子有时擦得放光透亮,又叫做起阳狗肾。乃弟嗣元生得枭唇露齿,又是个吊眼皮,右边一只眼睛高高吊起,像是朱笔圈了半圈。

文理与乃兄不相上下,却喜批评乃兄的不通。

又犯了口吃的毛病,有时议论起来期期艾艾,愈着急愈说不清楚。

高品也送他一个混号叫做叠韵双声谱。

这两个废物真是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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